時間:2024-01-17 14:37:45
開篇:寫作不僅是一種記錄,更是一種創造,它讓我們能夠捕捉那些稍縱即逝的靈感,將它們永久地定格在紙上。下面是小編精心整理的12篇國際政治的本質,希望這些內容能成為您創作過程中的良師益友,陪伴您不斷探索和進步。
無政府狀態是傳統意義上的國際政治研究起點。迄今為止的國際政治教科書認為,國際政治發生在一個沒有中央政府的場景里,不存在一個超越單個主權國家之上的機構能夠擁有權威可以立法和解決國際爭端;國家之間可以締結條約,但沒有高高在上的國際權力可以保證各國履行條約,處罰違反條約的行為。無政府狀態的假定最初來自諸如霍布斯之類的經典現實主義學者,在他們看來,正是因為國家之間沒有信用和仲裁可言,沒有保證國際合作的國際機制,因此,國家要維持自身的生存與安全,最好的而且惟一的辦法就是加強自身的力量,把自保作為主要的生存之道,戰爭狀態一度成為了無政府狀態的同義語。后來的現實主義學者如摩根索特別是華爾茲在演繹其現實主義的科學理論時,都把無政府狀態作為國際政治研究的惟一假定。如果這樣理解無政府狀態的話,國家之間無社會性而言,權力斗爭和物質性競爭成為了國際政治的主旋律。
難道國際政治中的合作永遠是次要矛盾的次要方面嗎?難道國際政治中沒有社會性嗎?難道主權國家的最高法則就是自保和自私嗎?難道除了國家利益之外就沒有國際利益和全球利益嗎?國際之間的規范關系包括制度化的關系能否對國家行為產生重要的制約?人類社會難道沒有進步性嗎?
上述一連串疑問其實可以歸結為一個問題:國際政治中有沒有社會性?國內政治顯然是有社會性的,任何個人都有明確的社會分工,個人無法離開社會而生存,道德、法律以及政府機構保證個人的人身安全與財產安全。人的本質不是他自己,而在于他的社會性,即人天生具有合群性,社會性更能體現人的本質,“人的本質不是單個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現實性上,它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馬克思繼續并且超越了亞里士多德的天才論斷,認為“人即使不像亞里士多德所說的那樣,天生是政治動物,無論如何也天生是社會動物”。
那么,國際政治中是否具有社會性呢?回答是肯定的。國際政治的社會性不能完全比照國內政治的社會性。在國內政治中,個人離開了社會就不能夠生存與發展,國家由社會產生并由社會作為政治運作的基礎環節,政府治理與個人成功的重要依托是社會化與道德文化體系。國際政治中的社會性顯然遠遜色于國內政治。國際無政府狀態下,主權國家可以長期在相對封閉和無道德的環境下生存。但是,隨著全球化與世界交往的發展,任何國家的生存與發展都越來越離不開國際交流與貿易往來了。從較為嚴格的意義上講,在國際政治中,社會性主要是指主權國家在政治、安全與文化上的相互依賴性,以及對于共同價值、共同制度和共同命運的真正尊重。當然也越來越多地體現為國家行為體之外的國際組織、國際制度、NGO、國際運動甚至個人對國際間政治日益增長的影響力。我們不能以國際政治中沒有出現一個中央政府來否定國際政治的社會性。國際政治社會性的集中表現是國際社會的存在與發展、世界體系的形成與膨脹,以及以國際制度與國際政治文化為重要外化形式的國際公共領域的建構與擴張。國際政治具有社會性,至少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理解。
第一,主權國家之間締結成某種社會契約。在馬基雅維利、霍布斯、黑格爾等推崇國家主義的思想家看來,國家就是最高的理性,是自由的最高體現,國家之間不能夠也不應該達成某種社會契約,國際無政府狀態因而也是天經地義的存在。但是,世界主義的思潮從來沒有停止過,他們試圖建立世界政府或者歐洲合眾國或者康德的“主權國家的自由聯盟”,追求一種超越主權國家之上的國際社會契約,雖然歷經多少次失敗,但畢竟在走向一種現實化了的可能性,特別在歐洲聯盟的成立中我們似乎看到了19世紀以來世界主義在歐洲實現的希望。另外,國際關系發展的一個不爭現象是,主權國家之間從來就在一種契約環境中生存與發展、沖突與合作。19世紀中期,歐洲有關各國就開始對于萊茵河、易北河等國際河流的管理達成了國際協定,19世紀與20世紀之交,更多的國際條約發生在交通、運輸、電信、郵政、公共衛生、經濟貿易、戰爭與和平等許多領域。1919年出現的國際聯盟,1945年誕生的聯合國,以及1994年出現的世界貿易組織均形成了對主要主權國家的契約關系,這些國家愿意讓渡較重要的國家權力,并保證遵守國際條約,接受有關國際機構的強制性制裁。聯合國的維持和平功能,聯合國安全理事會常任理事國的安全功能,以及世界貿易組織的個別職能,都出現了類似國內社會契約保證方面的強制作用。這意味著,即使在國際政治中(在全球性的國際公共領域),社會契約的達成也是可能的。
從理論上講,作為理性自私的國際關系行為體的國家之所以能夠克服集體行動失靈的難題,締結國際制度,形成某種程度的社會契約,不僅是因為開放條件下的國家行為體之間有著利益上的合作與共贏空間,而且因為國家之間存在長期持續的話語溝通以及廣泛的公共批語領域。根據江憶恩的觀點,在共同利益和共贏程度不足以支撐集體行動的情況下,國家一方面仍然有可能在信息充足、勸說者富有權威、重復說服等條件下形成共有的偏好和信念,擴大國際合作;另一方面也有可能出于增加國際地位、榮譽和威望或憚于國際社會的譴責、羞辱、懲罰引起國際地位喪失的考慮而加入到集體行動和國際契約中,簡言之,“說服行動”和“社會影響”能夠推動國際社會化進程,使得有關國家或自愿服從某種共識,或懾于國際社會的輿論壓力遵從某種理念,從而促進國際制度的創建和維持,鞏固國家之間的相互依賴性與社會性。
第二,主權國家之間形成了某種較為穩定的國際秩序。社會性的一個基本特征在于其秩序性。雖然秩序性與社會性不能完全等同,但聯系密切。行為體對其他行為體的行為持有可信的預期,說明社會性在起作用,這種狀態可以稱之為有序狀態。在國內政治中,由于中央政府的強制力,這種可預期性更加明顯,而在國際政治中,由于缺乏世界政府,國際秩序更多地需要戰略克制、國際道德與國際條約,這種可預期性就小得多,但是這兩種秩序都是社會秩序,均本質上反映了人類的“首屬群體”性,表明了人類社會中的共同生活方面。秩序是對于社會性的要求,但是不同的社會性對于秩序的條件要求又是不同的,用布爾的話說,“在國家之間與在個人之間,實現有序狀態的條件是不同的”,對于國內政治來說,實現國內秩序必須要有中央權威的力量,因為一方面個人在自我安全的保護方面遠不及國際政治中的國家,另一方面,個人的生命非常短暫,比較容易進行冒險行
為和非理性行為,必須有一種強制的政府力量來威懾個體或者部分群體的非理性行為。而在國際政治中,至少在目前的世界歷史中,完全可以在沒有世界政府的條件下實現國際秩序,即使沒有大國的主導性治理,沒有嚴格意義上的國際協調,主權國家都會遵守主權國家建立時的基本國際規則。17世紀有威斯特伐利亞秩序,18世紀有烏得勒支秩序,19世紀有維也納秩序,20世紀有凡爾賽秩序、華盛頓秩序、雅爾塔秩序等等,這些都是大的國際秩序,不同的時段還有很多小的秩序,每個秩序都是有關國家從國際談判、大國會議和國際斗爭中得來的,由國際條約明確規定和國際權力機制加以保證。當然,不同的秩序所代表的國際社會性或者公益性程度不同,其生命力和國際影響力不一樣,其可持續性也有較大差距。我們必須正視這個現實c主權國家的秩序是主權國家的外交實踐本身建構起來的,這種外交實踐體現了人類的進步性,反映了多數主權國家對于歷史發展的呼吁,也符合代表人類社會前進方面的各國國內社會發展方向,因此,國際政治中的秩序建構雖然與國內政治有著形式上的不同,但都體現了人類社會的要求,是人的社會性在不同層次上的反映。
第三,主權國家之間具有天生而且日益增長的相互依賴性。國際政治社會性的較明顯體現,就是主權國家之間具有相互依賴性。這種相互依賴性是天生的,因為主權國家的建立從其本源上講,意味著任何一個民族國家的成立,都不再依賴于國家之上的權威的統治,但是也不是完全根據自身的強大與否決定其生存問題。主權意味著平等權,即在國際政治中,每一個主權國家都是平等的,都在確保自身生存合理性的同時也承認其他主權國家的生存權利。這樣的一種相互承認權,就是一種最基本的相互依賴性。洛克可能是最早在政治哲學領域闡明這種相互依賴性的思想家之一,他反對霍布斯關于國家與社會起源的學說,認為自然法旨在“約束所有的人不侵犯他人的權利,不互相侵害,使大家都遵守旨在維護和平和保衛全人類”,這種社會本質性就是相互依賴性:各國間大致形成了最低限度的互信度和共識,遵從一種“我活也讓別人活”的原則,主權制度由此建立起來,相互間承認對方有一定的領土作為專屬轄區,以擁有一種“生存與自由的權利”。如果說洛克的思想論證了主權國家天生相互依賴性的來源的話,那么,對于國際政治中日益增長的相互依賴性的洞察者則是格勞秀斯,他認為主權國家具有共同的規則與制度,最經典的國際行動是“國家之間的經濟與社會交往”,這無疑都是對主權國家的社會本質性的另一種正確判斷。然而,馬克思看得更遠。他洞察到,主權國家的相互依賴性反映了民族國家發展的內在需求,體現了世界生產力對世界生產關系的根本要求,是經濟全球化本質的社會外化。世界交往、貿易與生產力的擴展,“消滅了各國以往自然形成的閉關自守的狀態”,“使每個文明國家以及這些國家中的每一個人的需要的滿足都依賴于整個世界”,“各文明國家里發生的一切必然影響到其余各國”,總之,“過去那種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給自足和閉關自守狀態,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互相往來和各方面的互相依賴所代替了。”馬克思所預言的全球化浪潮終于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產生了更為本質性的影響,人們普遍認識到世界進入了一個相互依賴的時代,不僅在能源、金融、市場、生產諸方面相互依賴,而且在安全與社會交往方面相互依賴,不僅西方發達國家在技術與貿易方面相互依賴,而且與發展中國家之間也相互依賴。復合相互依賴出現在國際交往最為密集和頻繁的地區,成為國際政治社會性最突出的表現。
第四,主權國家之間具有某種體現共同價值觀念的國際政治文化。文化是社會的靈魂,是社會性的最高體現之一。如果一個社會中的基本價值架構或規范的內化程度越高,社會同質性和社會化程度就越高。一個社會若出現了意識形態或者主流文化價值的缺位,那么,這個國家或者社會就處于危險狀態和動蕩狀態,社會性就較低。同樣道理,主權國家之間社會交往的一個重要條件為是否存在共同的國際政治規則,是否擁有最低限度的國際政治道德,是否對未來的世界政治文明持樂觀向上的態度。其實質是,是否承認基本的國際政治文化。什么是國際政治文化呢?它不是政治學中的政治文化概論的簡單延伸,不少國際政治社會學家意識到了國際政治文化的問題,我們認為,國際政治文化是國際社會發展到某一階段所達到的,對國際關系、國際政治、國際秩序、國際道義、戰爭與和平、生存與發展、國際交往、國際權威與國際治理等一系列關乎人類社會生存與發展的基本問題,所擁有的最低限度的共識。從形式上講,它包括絕大部分國家所遵循的全球性國際制度、聯合國國際法基本準則以及有關國際政治運作的理論認知、觀念信仰、基本態度和價值認同,等等。國際政治文化也有一個生成與發展并不斷豐富、不斷擴大、不斷內化的過程。以國際法為例,近代國際法主要是16世紀和17世紀西歐基督教文明的產物,是由英國、荷蘭、法國、德國等歐洲國家的外交習慣與條約形成發展起來的,但到了19世紀就開始大量吸納歐洲以外的基督教國家的法律成果,20世紀20年代以后,“世界各大文化及各主要法律體系”、非基督教和非歐洲文化和文明對國際法的貢獻增加,目前的國際法體系基本上是一個各主權國家面對共同的國際問題不斷創新的全球法律體系。
第五,國際政治不是無國際治理的領域。國際政治中,之所以國際關系處于一種相對穩定的秩序之中,有著許多的原因,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是那些制度治理或者文化治理的背后,總有著重要的國際力量在發揮作用。這些國際力量中最根本的是大國;另外,還有一些重要的多邊性國際組織與國際運動;最后,還有日益活躍著的國際非政府組織。這里有必要重視大國在國際治理中的作用。在很長的時期內,人們往往看到了大國在國際政治中的破壞作用,而忽視了其在國際政治中的積極作用。大國固然有正義的大國與非正義的大國之分,也有資本主義大國與社會主義大國之分,但是一個客觀的現實是,國際政治中的戰爭與和平往往由大國來負責,破壞和平的往往是大國,而結束戰爭保證和平的也是大國。在一個單極國際體系里,超級大國在國際事務上往往具有最大的發言權,當然并不意味著它可以為所欲為,最大的發言權表明它在國際治理方面有著最大的責任。從歷史上看,一個時期內的世界經濟與政治的發展狀況,與這個時期內的最大國家的政治經濟狀況有著密切的聯系。這是因為,最大國家的國內政治與經濟必然以某種形式反映到國際行為上來,比如國際經濟援助、意識形態的國際示范效應、國際會議的召集情況、國際安全情況等等。值得注意的是,大國在國際治理方面的特殊責任與功能,并不能當然地認為,大國的治理模式就是權力治理與單邊主義,相反,一個大國擁有較大國際承認的時候,往往就是這個國家最愿意奉行多邊主義,重視國際合作的時候。
(Cambridge:CambridgeUniversityPress,1999);亞歷山大?溫特:《國際政治的社會理論》(秦亞青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溫特在這部著作中對國際關系主流理論涉及的重要概念提出了富有意義的質疑,首當其沖的是國際體系的無政府性。
一
華爾茲對經典現實主義的一個重大革新是把國際關系的第一推動因素從人性轉移到國際體系的無政府性。經典現實主義認為國際關系的實質是為權力的爭斗,其動力來自人的本性,摩根索的現實主義六原則充分反映了這種以人性為國際關系第一推動的觀點。漢斯?摩根索:《國際縱橫策論:爭強權,求和平》(盧明華等譯),上海譯文出版社,1995年版,第3-14頁。華爾茲在第一部著作里并沒有完全否認人性的因素,但在《國際政治理論》一書中開始把體系結構作為國際政治的唯一分析層次,把國際體系的無政府性作為國際關系的最根本秩序原則。參見KennethWaltz,Man,theState,andWar(NewYork:ColumbiaUniversityPress,1959);
KennethWaltz,TheoryofInternationalPolitics(NewYork:McGrawHill,1979).其他理性主義(如新現實主義和新自由主義)國際關系學者在這個問題上與華爾茲觀點是一致的。阿爾特和杰維斯認為“無政府性是國際關系的根本事實”;奧伊指出:“國家處于永久的無政府狀態之中,因為沒有中央權威機構可以限制對利益的追求。”RobertArtandRobertJervis,InternationalPolitics
(Boston:Little,Brown,1986),2nded.,p.7;KennethA.Oye,
CooperationunderAnarchy(Princeton:PrincetonUniversityPress,1986),p.1.以上轉引自HelenMilner,“AnarchyinInternationalRelationsTheory,”
inDavidBaldwined.,NeorelaismandNeoliberalism:TheContemporaryDebate
(NewYork:ColumbiaUniversityPress,1993),pp.144-145.基歐漢的《霸權之后》以無政府性為起點研究國際制度。他把無政府性視為“表述了國際政治的特征”的基本體系要素。KrobertKeohane,InternationalInstitutionsandStatePower(Boulder:Westview,1989),p.1.
國際體系的無政府性美國研究理性主義學派對無政府性不加質疑地接受說明了無政府性在國際關系研究中根深蒂固的地位,也表現出無政府性這一概念的幾重意義。首先是其本體論意義,即無政府性是國際政治的基本事實。既然是事實,就是客觀存在的東西,也就具有不以人的主觀意志為轉移的特性。只要國家體系存在,無政府性就是這個體系最顯著的特征。其次是方法論意義,即無政府性成為國際政治中第一重要假定。既然是假定,就是無需質疑即可以認為屬真的東西;既然是第一,就是最重要的假定。因此,幾乎所有國際關系的理論研究都以這個假定開始。如新現實主義從無政府性開始考慮為生存的競爭,新自由主義則從無政府性開始討論為發展的合作。第三是學科意義。國際政治和國內政治這兩個政治學的基本次領域也是以這個基本假定分界的。這樣,無政府性就具有了對國際政治定義的功能。
無政府性的基本定義是沒有集中的權威權力機構。雖然無政府性具有無秩序狀態的意義,但是現在很少有人認為無政府狀態是無秩序狀態。布爾對國際體系存在秩序的事實進行了詳盡的敘述,并因此稱之為“無政府社會”。HedleyBull,TheAnarchicSociety(NewYork:ColumbiaUniversityPress,1977).所以,國際關系學界普遍接受的定義是無政府性即缺乏有政治權威的中央政府,亦既華爾茲所說的“缺乏全體系范疇的權威機構”和基歐漢所說的“世界政治中缺乏一個共同的政府”。Waltz,TheoryofInternationalPolitics,p.88;Keohane,InternationalInstitutionsandStatePower,p.1.對于新現實主義來說,無政府性派生出兩種國際關系的基本意義。第一,國際體系的無政府性使得國際體系必然是自助體系。在無政府條件下,體系單位是相似的單位,具有同等的,在它們之上沒有一個權威的中央政府。無政府性意味著權力分散,沒有一個權威機構能夠保障個體成員的安全,因此,體系成員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保護自己的生存和財產權利。Waltz,TheoryofInternationalPolitics,pp.91-93.第二,國際體系的無政府性使得國家必然尋求和推行權力政治。無政府性造就自助體系,自助體系導致安全困境,國家面臨安全困境的應對方法只有采用權力政治的政策,其結果是無休止的權力競爭和利益沖突。根據這種推理,格里克指出:“國際無政府性造成了國家之間的競爭和沖突。”JosephM.Grieco,“AnarchyandtheLimitsofCooperation:ARealistCritiqueoftheNewest
LiberalInstitutionalism,”inBaldwined.,NeorealismandNeoliberalism,p.116.
所以,新現實主義國際關系理論假定國際體系具有無政府性的基本特征,由于無政府性的存在,國際體系必然是自助體系,自助體系又必然導致權力政治,結果是軍事競爭、勢力均衡和國際戰爭。這被視為無政府性的唯一邏輯。新自由主義雖然在權力政治問題上面有所保留,但是同樣把國際體系的無政府性和自助本質作為基本理論假定,把研究重點置于國際制度如何削弱無政府性的負面影響上面。RobertAxelrodandRobertKeohane,“AchievingCooperationunderAnarchy:StrategyandCooperation,”
inOyeed.,CooperationunderAnarchy,pp.226-254;RobertKeohane,AfterHegemony:CooperationandDiscordinthe
WorldPoliticalEconomy(Princeton:PrincetonUniversityPress,1984);Keohane,International
InstitutionsandStatePower.關于國際制度和無政府性問題,亦參見蘇長河:《全球公共問題與國際合作:一種制度的分析》,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23-31、291-297頁。這樣,無政府性似乎確實成為國際體系的固有屬性,成為國家行為體的國際行為的根本原因,因而也就成為國際關系的第一推動,成為一切國際關系研究的起點。
二
無政府性作為國際體系的基本特征和第一推動似乎從來沒有受到認真的質疑。20世紀80年代以來的重要國際關系理論著作,尤其是體系層次的研究,大部分是以無政府性為切入點的。但是,無政府性是國際體系根本特征和客觀屬性的命題是否確實屬真?這是溫特提出的一個重要質疑。溫特在1992年的重要論文里對無政府性提出了質疑,在《國際政治的社會理論》一書中進一步闡述了他的觀點。參見AlexanderWendt,“Anarchyiswhatstatesmakesofit:Thesocialconstructionofpowerpolitics,”InternationalOrganization〖WTBZ〗,Vol.46,1992,pp.391-425.根據邏輯推理,如果自質真是由無政府性派生的,權力政治真是無政府狀態的必然結果,那么,無政府性的競爭邏輯也就屬真,無政府性作為國際關系第一推動的命題也就成立。但是,如果推導不出這種邏輯上必然,無政府性的實質、內容和作用都須另當別論。
所以,要從根本上否定無政府性作為國際政治第一推動的論點,就要證明自和權力政治不是無政府性派生出來。為此,溫特作出的替代假設是:自和權力政治的產生和存在是國際體系成員的互動進程和實踐活動導致的,與無政府性沒有直接的因果關系。沒有國家直接的實踐活動,就沒有國際結構,就沒有所謂的無政府邏輯。由于自和權力政治是國家之間互動的產物,所以它們是社會性、制度性因素,不是無政府性內在的邏輯和必然的結果。溫特:《國際政治的社會理論》,第24-25,313-318頁。
首先來看無政府性是否必然派生自。
新現實主義認為,自身安全是行為體的第一考慮。在無政府狀態下,沒有一個中央權力機構保證行為體的安全,行為體只好自行保護自身安全。所以,無政府性必然派生自體系。溫特的駁論是:即使是在無政府狀態下,即使行為體的第一考慮是自身安全,體系也不是必然呈自質。當體系呈無政府狀態的時候,至少有著兩種可能的體系特性:(1)如果體系成員相互之間是敵人,那么,行為體勢必擔心自我安全,并且需要依靠自助的方式保證自己的安全,在這種無政府狀態下,體系呈現自。(2)如果體系中的成員相互之間是朋友,行為體就沒有必要擔心自己的安全受到威脅:行為體相互之間不會形成安全威脅,并且即使受到其他非體系行為體的威脅,也會相互維護安全。在這種無政府狀態下,體系不呈現自,而呈現助他性。據此,體系是否呈現自不在于它是否處于無政府狀態,而在于體系成員之間的身份關系。溫特:《國際政治的社會理論》,第191-193,318-328頁。
身份關系不是先天具有的,而是由行為體之間的社會性互動實踐確定的。兩個從未謀面的行為體不可能互為敵人,也不可能互為朋友。它們只有通過相互接觸和相互行動,才可能確定對方是敵是友。正是這樣的實踐活動構成了互主意義,亦即形成關于自我和他者的共有觀念或集體意義,集體意義建構行為體身份,也建構了與行為體身份相吻合的利益。當行為體考慮自身安全利益的時候,首先影響到這種考慮的是自我與他者的認知性認同:正向認同就是朋友,反向認同就是敵人。無政府性到底具有什么邏輯、體系中物質權力分配到底有什么意義,都取決于這種認知性認同的差異。如果國家相互之間是反向認同,無政府體系就是爭斗性的安全體系,是你死我活的零和博弈,體系當然是自助體系。如果國家之間是零向認同,無政府體系就是一個個體安全體系,一個國家的安全是這個國家自己的事情,與其他國家無關。這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一個自助體系。但是,如果國家之間是正向認同,則它們就把他國安全視為自己的事情,屬于自己責任所在,這種體系仍然呈無政府性,但其基本特征不是自助,而是他助。
以上三種體系都可以出現在無政府性體系之中,即:在無政府條件下可以產生自助,也可以產生他助。這說明,產生自助和他助的根本原因不是無政府性,而是體系成員之間的互動所產生的認知性認同或互主意義。這就從邏輯上證否了無政府性派生自的命題。
我們再來看無政府性是否必然導致權力政治。
權力政治是現實主義對國際關系的一種基本理解,即:國際政治體系結構的無政府特征使國家之間出現不可避免的安全困境,由于體系的自助特征,沒有一個權威機構能夠保證國家的安全,國家只有通過推行以權力政治為基本內容的對外政策。這是結構的選擇,是無政府性自助體系的必然結果。同上,第328-332頁。針對這一觀點,溫特指出,權力政治是社會建構,不是無政府性必然派生出來的結果。任何促成行動的意義產生于社會互動,權力政治也不例外。為了說明無政府性不可能必然造就權力政治,溫特使用了第一次相遇的假定:假定自我和他者是兩個行為體,沒有預先的互動經驗,那么他們在第一次相遇的時候不一定非要感到對方是在威脅自己。如果第一次相遇他者發出的動作和信號是威脅性的,自我經過接收、解釋和賦予意義這樣一個過程,把這種信號也理解為威脅性之后,才會產生威脅感。如果他者發出的信號是友好性質的,自我經過同樣的認知過程把信號也理解為友好的,那就不會認為相互具有威脅。是否具有威脅性是雙方在互動過程中通過共有知識建構起來的。這也就是說,沒有互動性社會實踐活動,也就沒有威脅和被威脅的意識,促成行為體采取行動的意義也就不會存在。雙方對對方在互動過程中的信號有著共同的理解,形成互主知識。這種互主知識不斷由互動行為加強,并相對穩定下來,形成觀念結構。正是這種觀念結構賦予行動以意義。溫特:《國際政治的社會理論》,第337-338,412-422頁。
據此,兩個國家在無政府體系中相遇,可能成為朋友,也可能成為敵人,關鍵取決于國家采取的行動和對這種行動意義的理解。一方發出的信號被另一方理解為威脅,并針鋒相對地發出同樣威脅的信號,安全威脅才會產生,安全困境才得以確立,權力政治才可以成為國家對外政策的基石。如果一方發出的信號被另一方理解為友好,并發出同樣友好的回報信號,則不會出現安全威脅和安全困境,雙方甚至可以形成安全共同體。所以,結構在本體上取決于進程。從這個意義上說,安全困境不是無政府體系固有的,而是被行為體的互動實踐所建構的。如果國家處于安全困境之中,這是因為它們之間的實踐活動造就了安全困境,改變它們的實踐活動,就可以改變導致安全困境的共同知識和互主意義。因此,權力政治是社會建構,是行為體在互動行為過程中建立起來的。權力政治是國家建構的,不是無政府性派生的。
從這個推理可以看出,國際體系本身沒有內在的因素使兩個國家行為體必然產生敵意。把權力政治必然化的前提是確認無政府國際體系必然造就安全困境。溫特指出,這是一個錯誤命題。實際上,無政府體系本身不足以導致安全困境。這樣,無政府性導致權力政治的命題也被證否。
證否無政府性的兩個基本命題也就證否了無政府性是國際關系第一推動的命題,被新現實主義界定為無政府性唯一邏輯的競爭性國際政治也就不能夠繼續成為唯一的邏輯。“無政府狀態……本身根本沒有什么邏輯可言,一切都要取決于國家之間共有的觀念結構。無政府狀態是國家造就的。”溫特:《國際政治的社會理論》,《中文版序》,第41頁。這一證否意義重大:它已經不再是針對理性主義國際關系理論體系保護帶的輔助假說的質疑,而是針對這個理論體系基本命題的“硬核”本身的質疑。拉卡托斯:《科學研究綱領方法論》(蘭征譯),上海譯文出版社,1986年版,第一章第三節。這是一個根本性質疑。
三
既然體系的性質和權力政治的形成取決于國家行為體的互動實踐,那么,就沒有單一的無政府性,也沒有單一的無政府邏輯。行為體的互動實踐可以造就多種無政府邏輯,建構多種無政府文化。關于溫特對國際體系文化的論述,參見《國際政治的社會理論》第六章。這一章從理論上闡述了國際體系文化的類型、內涵、邏輯和形成,是該書的精華所在。
溫特提出了三種理想類型的國際體系文化,即:霍布斯文化、洛克文化和康德文化。所謂文化,就是“社會共有知識”,亦即個體之間共有和相互關聯的知識。同上,第180頁。這樣的知識只能在社會范疇內存在,也只有在社會意義上產生。在國際關系領域里,規范、制度等是文化的表現形式,是國家之間的互動實踐造就的。國際體系文化的構成是由行動者之間的角色結構決定的。角色結構指行為體所相對主體的位置。同上,第325頁。國際體系中可以存在三種角色結構:敵人、對手和朋友,不同的主導角色結構產生不同的主導國際體系文化:敵人角色結構建構霍布斯文化,對手角色結構建構洛克文化,朋友角色結構建構康德文化。不同的無政府文化有不同的邏輯。
霍布斯無政府文化是由敵人的角色結構確立的,它的核心內容是敵意(enmity)。國家相互之間的再現是敵人,行為原則是不承認其作為獨立的行為體存在的權利,并且可以無限制使用暴力。如果國家之間相互角色是敵人,它們往往表現出以下的行為取向:(1)力圖摧毀、消滅,或改變對方;(2)時刻把對方意圖向最壞處考慮,任何事件都會與敵意聯系在一起;(3)軍事實力被視為至關重要的因素,既根據敵人的軍事實力預測敵人的行動,又認為自我軍事實力是相互關系的決定性因素,軍事方式被認為是唯一可以具有最終決定權的手段,發展軍事力量被視為安全的保證;(4)如果爆發戰爭,就會無限制使用暴力,直至消滅對方或被對方所消滅。溫特:《國際政治的社會理論》,第328-335頁。所以,霍布斯無政府文化的邏輯是“所有人反對所有人”的戰爭狀態。生存完全依賴自己的軍事實力,相互之間的安全完全是高度競爭的零和游戲。這是完全意義上的霍布斯自然狀態。
第二種理想類型的文化模式是洛克文化。洛克文化是由競爭對手的角色結構建立的,它的核心內容是競爭(rivalry)。競爭和敵意有著本質的不同:競爭的雙方相互承認生存和財產權利,這種承認由制度表現出來。競爭對手不像敵人那樣具有生死攸關的威脅,不會試圖統治和消滅對方。如果國家之間的相對主置是競爭對手,它們往往表現出以下的行為取向:(1)承認相互。雖然國家之間的競爭和爭執會涉及邊界甚至出現領土變動,但是作為一種制度是得到普遍承認和遵守的。(2)重視絕對收益。因為生存問題不是最緊迫問題,所以行為體趨于重視絕對收益,重視未來效應。(3)軍事實力比重減弱。雖然競爭導致的沖突可能使得國家訴諸武力,但是軍事力量的意義已經不像對敵人那樣至關重要。(4)暴力受到限制。一旦戰爭爆發,競爭對手會限制暴力的使用程度,不以消滅對方為最終目的。同上,第350-354頁。洛克無政府文化的邏輯是“生存和允許生存”。所以,國家之間的關系不是相互殺戮。溫特認為從1648年至今的國際體系主導文化是洛克文化,制度是洛克文化的標志性印記,國家的低死亡率表明了生存和允許生存的邏輯。正因為如此,華爾茲表述的國際體系是洛克體系,而不是像他自己說的那樣是霍布斯體系。同上,第357頁。
第三種文化模式是康德文化。康德無政府文化是由朋友的角色結構確立的,核心內容是友誼。在康德文化中,國家之間相互再現為朋友,并為之遵循兩條基本規則,即非暴力規則和互助規則。這兩條規則界定了康德無政府文化中國家的基本行為取向:非暴力規則意味著不使用戰爭和戰爭威脅方式解決,互助規則意味著一方受到威脅的時候另一方將予以幫助。這不是說朋友之間沒有利益沖突,但是朋友之間不使用暴力解決利益沖突問題。〖ZW(〗溫特:《國際政治的社會理論》,第370-372頁。康德無政府文化的邏輯是“一人為大家,大家為一人”。當一個體系成員受到威脅或暴力侵犯的時候,其他體系成員即使在沒有直接利益的情況下也會盡力相助。一個國家的軍事實力不僅不再是威脅其他國家的手段,而且還成為體系中成員的共同財富。這就是集體安全或安全共同體的體系。它排除了完全個體意義上的利益,形成了一種真正的集體身份和高度的利益認同。在這種體系中,個體利益體現在集體利益之中,助人和自助也就融為一體。同上,第373-380頁。
溫特認為現行的國際體系基本上是洛克無政府文化體系。他對國際體系文化持進化態度,即認為國際體系會逐步朝著規范有序、相互友好的康德文化發展。
四
溫特通過邏輯推理,證否了無政府性是國際關系第一推動的論點,表明無政府性與自和權力政治沒有必然的因果關系。在證否了無政府性為國際關系的第一推動因素的基礎上,他進一步提出了文化的概念,闡述了三種國際體系無政府文化的理想模式,指出無政府文化是國家建構的。
無政府性是文化因素,這是溫特對國際關系理論發展的一個重要貢獻。理性主義理論之所以作出無政府性是自和權力政治的原因這種邏輯上的因果誤判,是因為其理論假定把行為體本來只能從社會性互動過程中獲得的特征歸為行為體在自然狀態中固有的特征。自、權力政治還有無政府性都是社會實踐造就的,是社會實踐的結果。理性主義理論卻物化了無政府性,將其作為自然給定的東西。溫特從社會建構的角度重新審視無政府性,把它從物化中解脫出來,還其文化本意。這也就強調了從事社會實踐的、具有能動性的行動者,探討了這樣的行動者持有的目標和價值等意義結構。這些行動者的實踐活動和能動作用使意義結構成為開放性結構,因此也就使得改變這種意義結構成為可能。
文化的回歸意味著人的回歸,意味著人的能動性的激活。人有著創造能力,包括從事實踐活動的能力,批判和改造傳統觀念的能力。所以,人的創造性從根本上不同于自然物的獨在性和給定性。人是文化產物:這不是說人的生存不依賴物質性條件,而是說人是通過自己創造的意義圖式來理解物質世界的。“國家也是人”,溫特:《國際政治的社會理論》,第272頁。國家之間的互動構成了國際社會。如果我們把無政府性作為自然屬性對待,把自和權力政治作為無政府性的必然結果,那么我們就永遠跳不出現實主義界定的無政府性邏輯,就會在循環往復的權力政治中無休止地爭斗。任何行之無效的事情都要歸為軍事實力的欠缺,任何國際關系問題都要透過霍布斯無政府文化的視鏡觀察,對任何事件都要往最壞處準備,任何國家都要首先把其他國家視為敵人。這是現實主義對無政府性的解讀,但是這不是、也不應該是人類社會和國際社會的前景。如果像現實主義那樣把無政府性作為國際體系亙古不變的客觀事實對待,就不可能質疑這個概念,也不可能揭示它的社會性。國際體系的文化是國家行動者建構的,國家行動者有著至關重要的能動作用。現實主義批評溫特理論的理想主義色彩,但是,如果完全沒有關于國際關系的理想,我們就無法使我們的能動性朝著這個方向努力,因此也就只能任憑現實主義的無政府性控制國際關系的命運,使國家永遠徘徊在冷戰的思維之中。
關于體系層次與單位層次建構主義問題,溫特堅持體系層次建構主義。但我以為,建構主義在層次上的“回落”(或曰還原到單位層次)是有道理的,因為國家身份的確定不會也不可能完全是體系層次觀念結構決定的。用一位中國學者的話說,就是“改變自己,影響世界”(章百家2002)。在建構主義與其他理論的融合方面,溫特認為是一種可行的方式,因為現實主義和自由主義都包含了社會性內容。但我覺得如果融合可行,建構主義就只能保留其作為社會分析框架的地位,它作為國際關系理論的假定就失去不可通約的性質,因此它的國際政治理論地位就不復存在。另外,我提出了一個地緣-文化建構主義的概念,涉及國際關系理論在微觀層次上的不同路徑問題,目的是可以發展不同地域文化的不同建構主義流派(如中國建構主義學派等),可能有一定的開發價值。
現征得溫特本人同意,將部分通信內容翻譯整理出來,并感謝《世界經濟與政治》雜志以對話形式予以發表。(秦亞青)
一、體系層次和單位層次的建構主義
秦亞青:社會建構主義近些年來發展很快,出現了一些很有學術意義的趨向,也顯示了建構主義仍有著很大的學理發展空間。許多學者在分析層次和思想內涵兩個方面做出了新的嘗試。1987 年,你在發表《國際關系理論中的施動者-結構問題》的論文時(Wendt 1987),強調的是一種社會性互動,亦即施動者和結構之間的互構。這主要是一種雙向的活動。比如奴隸和奴隸主的身份互構,因為不是因果關系,所以沒有時間上的先后,奴隸、奴隸主和奴隸制三位一體,相互建構,相互依存。但是在你的《國際政治的社會理論》一書中(Wendt 1999),我覺得雖然你說你的體系理論同樣是重視互構的,但相互建構卻基本上變成為一種單向建構,即國際體系的觀念結構建構了國家的身份。國家之間的互動則成為次要的內容,溫特建構主義以體系理論為主,因而也就成為一種自上而下的理論。
溫特:我同意你的說法。在《國際政治的社會理論》一書中,自上而下的向度是我的理論的主導向度,單位層次的因素因此受到了壓抑。我在1987 年的論文《國際關系理論中的施動者-結構問題》中強調的更是一種互構互動的關系。之所以如此,主要是因為《國際政治的社會理論》提出的是體系理論,不是國家身份形成的理論。所以,我有理由強調體系層面的理論建構,強調自上而下的建構過程。正如我在書中說的那樣:“在這本書里,我的興趣在于國家間(或曰‘國際’)體系的結構及其產生的影響。所以,我將采用‘體系理論’來研究國際關系。”(Wendt 1999: p.11)
秦亞青:但是,一些批評者認為,如果沒有國家身份形成的理論,也就沒有身份政治可言。比如,齊菲斯( Zehfuss)在她2002 年的著作《國際關系中的建構主義》中,批評你的理論是沒有政治內容的身份/認同理論(Zehfuss 2002) 。她說,溫特認為國家的自生身份,即由國內政治形成的身份,從本體論角度來看,是先于國際體系的,是外生的和給定的(Zehfuss 2002: p.44)。據此,她認為你的中間道路抽去了“政治”這一靈魂。國內政治提供了基本語境,沒有這種語境,國家的身份/認同就失去了依托。
溫特:的確,對《國際政治的社會理論》的許多批評都認為我的理論忽視了國家身份/認同的國內因素。但是,我認為這種批評有失偏頗。我承認,國內政治進程因素,對于國家身份形成來說是十分重要的。但是,在《國際政治的社會理論》這本書中,我想要提出的不是解釋國家身份形成的理論,而是揭示國際體系的運動定律(the laws of motion of the system)。在這一方面,我與華爾茲的國際政治理論是相似的。華爾茲認為,國際政治理論與對外政策理論是完全不同的。像華爾茲的理論一樣,我的理論也是體系理論。正因為如此,我在《國際政治的社會理論》中沒有強調國家的身份形成和對外政策等內容。
秦亞青:許多學者采用體系層次的建構主義理論,獲得了優秀的研究成果。比如芬尼莫爾(Finnemore)對于國際規范的社會性研究(Finnemore 1996) 。但是,其他一些學者在分析層次上面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并且在單位層次上面發展了建構主義理論。比較熟悉的是江憶恩的戰略文化理論。江憶恩的理論主要是考慮國內的政治和歷史進程如何建立起一個國家的集體戰略文化,而且這種戰略文化直接影響到一個國家的戰略選擇,影響到一個國家沖突還是合作的行為取向。另外,勒格羅的論文也在單位層次上面對建構主義理論進行了發展。
他提出了一個研究問題:是體系層面上的國際規范還是單位(次單位)層面上的組織文化對行為體行為的影響更大。他發現在許多情況下,“組織文化”這一解釋變量比體系層次的“規范”變量更能夠解釋行為體的行為。我觀察中國過去20 年里的發展歷程,也發現單位層次的觀念結構,在身份形成和再形成過程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秦亞青2003)。
溫特:我的理論是體系理論。但是,這并不意味著國際關系學者不能建立關于國家身份形成的建構主義理論。江憶恩、勒格羅和其他一些學者的理論正是這樣的理論。但是,由于我的理論主要是體系理論,強調的是體系因素的影響力量,所以,批評者認為我的理論忽視了國內層面的研究,實際上,這是一種理論建構中的必要忽視(necessary neglect)。
二、現實建構主義與自由建構主義
秦亞青:另外一個方面也很有意思,這就是關于建構主義與其他主流理論的融合問題。你有一次來信就曾經談到“現實建構主義”或“建構現實主義”問題,是否可以繼續討論一下這個題目。在思想方面,建構主義有沒有與其他理論融合的空間?
溫特:巴爾金最近在《國際研究評論》雜志上發表的《現實建構主義》論文中," 試圖將建構主義和現實主義相融合。這可能是拓展建構主義的一個突破點。
溫特:我想先談一下在《國際政治的社會理論》中,我是否將自由主義和建構主義融合在一起的問題。在一定程度上確實如此,尤其是自由主義對人類社會進步的信念對我影響很大。但是,我的建構主義國際關系理論是高度的國家中心主義,因此,在這一方面不包含自由主義對個人高度關心這一標識性特征。同樣,我的理論之中也沒有關注非政府組織、全球市民社會等問題。在這個意義上,我的理論又表現出更多的現實主義色彩。在我的論文《為什么世界國家是歷史的必然:目的論與無政府邏輯》中(溫特2003) ,我至少也是表現出現實主義的取向。在這篇論文中,我借鑒了“新黑格爾”的觀念(黑格爾往往被認為是現實主義的鼻祖[proto-realist]),強調在世界國家形成過程中,群體性社會組織是核心單位,或者說強調了這一過程中的“集體單位(communitarian)”向度。雖然其中也包含了自由主義、世界主義(cosmopolitan)的動力因素,但現實主義的成分是主要的。所以,我既是自由主義者,又不是自由主義者。到底是什么身份,還要取決于怎樣解釋“自由主義”這個概念本身的意義。但是,不管怎么說,我認為,在我的理論中包含了自由主義和現實主義兩種理論的成分。
我認為,在評價巴爾金關于將建構主義和現實主義融合在一起的論述的時候,考慮的關鍵問題應該是:作為國際關系理論的現實主義是否具有根本的社會理論內核(core)。我認為現實主義是具有這種內核的,這就是物質主義。這種物質主義是以不同形式出現的。不僅華爾茲的結構現實主義具有這樣的內核,其他現實主義學者從根本上來說也近似馬克思所說的那種歷史唯物主義者,只不過他們將馬克思強調的階級換成了國家而已。這方面一個典型的例子就是多德尼(Deudney)的論著(Deudney 1995)。正因為如此,我在《國際政治的社會理論》中表達了與巴爾金相似的觀點,即不應將現實主義完全等同于華爾茲純粹徹底的物質主義(當然,有的時候這樣做是有道理的),因為在華爾茲純粹徹底的物質主義理論中,觀念是根本不起任何作用的。相比之下,卡爾和摩根索等人的古典現實主義表現出更為精致、更為通融的本體論意識。不過,有一點需要注意,這就是比卡爾(Barkin)和摩根索走得更遠,從根本上否認現實主義也必然是物質主義這一觀點。即便是微弱的物質主義色彩,巴爾金也不予承認。我認為這是一種不正確的觀點。如果他的這種觀點是正確的,那么是否還存在真正的“現實主義”呢?如果依照他的說法思考問題,現實主義就缺少了一種作為根基的本體性。所以,我認為,我們應當將現實主義視為一種建立在具有某種物質性社會理論基礎之上的理論。這樣一來,現實主義確實很難與建構主義融合在一起(當然,也并非完全沒有可能,這要取決于怎樣理解“建構主義”所包含的意義!)。
秦亞青:雖然你認為《國際政治的社會理論》包含了自由主義和現實主義兩種理論的成分,因此巴爾金的觀點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是合理的。但我認為,巴爾金的觀點失之偏頗的成分更大。因為,他將建構主義僅僅視為社會理論,而沒有將它視為國際關系理論。我想,在你的論著《國際政治的社會理論》中,你提到建構主義不僅僅是國際關系理論,而是一種分析方式或曰分析框架(approach)。這是第二層面2005 年第1 期(second order)的討論,亦即本體論、認識論和方法論層面的討論。你說:“第二層面的問題屬于社會理論問題。社會理論涉及社會研究的根本假定:人作為施動者的本質以及他與社會結構的關系,理念和物質力量在社會生活中的作用,社會理論的適當形式等等。這些涉及本體論和認識論的問題不僅僅與國際政治有關,而且與任何人類團體有關,所以,我們對這些問題的回答也不僅僅專門用來解釋國際政治。”(Wendt 1999:p.5)
你認為社會實踐活動不僅會造就友善的康德文化,也會導致充滿敵意的霍布斯文化。這也許是同樣的道理,即建構主義可以融合自由主義的思想,也可以融合現實主義的理念。但是,在第一層面(first order),亦即在實在理論的層面上,你主要是吸取了自由主義的理念,這確實是將建構主義和自由主義聯系在一起。比如,對于人類社會的進化式發展、希望并相信康德文化的出現、暴力權力的逐步消失等觀念,乃至集體身份和世界國家的形成,都明顯或含蓄地表現了你的自由主義理念。可能正是因為如此,巴爾金認為,美國的社會建構主義理論有著深嵌的自由主義/理想主義內涵。馬丁·肖(Martin Shaw) 的批評更加尖銳,他認為溫特建構主義是美國后冷戰時期的意識形態形式,是為美國實現以自己的自由主義-理想主義理念整合和建構(或重建)世界觀念結構服務的(Shaw 2002)。
我們回到建構主義與其他理論的融合問題上來。在你的《國際政治的社會理論》中,如果我的理解沒有錯誤的話,你是既要建立一個社會理論,又要建立一個國際政治理論。也就是說,在第二層面上建立社會理論;在第一層面上建立國際政治理論。你書中的第二部分主要是要建立一個國際政治領域的實在理論。你提出的三種文化、集體身份的建立等重要問題,是專門用于國際社會的。在這個意義上,你" 的理論已經不是一個社會分析的一般性模式。在第一層面上,社會建構主義是國際政治理論。
如果說社會建構主義的目的是建立國際政治理論,那么,根據科學實在論的基本原則,它必須有著明確的基本假定,并且這些假定與其他的理論范式的基本假定不可通約。古典現實主義的幾個基本假定(諸如國際政治的核心是權力,國際關系的根本特征是沖突等)與古典自由主義的核心概念(諸如相對權力并非極端重要,國際關系的根本特征是和諧合作等)相比,是不可通約的。當年,人們批評新現實主義和新自由制度主義的時候,一個重要的觀點就是所謂的“新新趨同”,指兩大理論流派的基本假定相互通約。建構主義作為一種重要的理論流派,其基本假定是不能與其他理論的基本假定趨同的,無論是現實主義還是自由主義。正因為如此,我以為,巴爾金的最大挑戰不是他試圖將建構主義與現實主義融合起來,以建立現實建構主義的理論流派,對抗你的自由建構主義。他的挑戰在于,如果這種融合成功,那么,建構主義就只剩下一個軀殼,而失去了它的精神。巴爾金的“建構現實主義”實際上是“建構現實主義”。他在文中也確實使用了“建構現實主義”的說法,也就是說,建構主義是分析框架,現實主義是思想實質;建構主義是標,現實主義是本。如果這種研究議程成為建構主義的主導發展取向,作為國際政治理論的建構主義就會名存實亡。
三、地緣-文化建構主義
秦亞青:不過, 巴爾金的批評倒是給了我一點啟發。既然他使用了溫特建構主義或曰美國建構主義的概念,他就含蓄地引入了建構主義的另外一種分類方法,亦即以地緣-文化為基本特征的建構主義。既然有美國建構主義,就可能有英國建構主義、歐洲建構主義、中國建構主義、東盟建構主義等等。你在《國際政治的社會理論》中指出,存在兩種結構:一是微觀結構,二是宏觀結構。在微觀層面亦即單位層面上,可能存在多種路徑,最終形成某種宏觀的、體系層面上的觀念結構。所以,我想提出這樣一個地緣-文化概念,對建構主義另行分類。這樣進行分類,主要是出于以下幾個考慮。第一,社會結構和社會制度與自然結構不同,前者有著時間和空間的局限,亦即受到歷史和地理位置的限制; 第二,這種時間和空間的限制劃定了社會活動的境域(context),行動者只能在這種境域中互動,他們不可能在超越這種境域中的空間和時間里進行互動,在這種境域中的互動產生了共有知識;第三,由于在微觀層面上的互動有著明顯的地緣文化特征,不同社會在微觀層面上很少能夠以完全相同的路徑走向宏觀結構。如果我的這種觀點有一定的道理,以地緣-文化為特征的建構主義學派就可以出現。也就是說,不同地緣-文化境域中的社會可以產生不同地緣-文化特征的建構主義流派。地緣-文化建構主義觀是具有時空兩個緯度的。你在過去的一封信中談到中國的建構主義學派,并認為現實建構主義是可能出現的中國學派。但我覺得,中國建構主義研究議程中包含了較多的自由主義的成分。
溫特:我非常喜歡你提出的地緣-文化建構主義的概念,不同地緣-文化可以產生不同流派的建構主義,遵循不同的微觀層面路徑,形成宏觀層面的結構。實際上,你的論點說的是國際體系文化中的區域分異(differentiation)問題,亦即不同的地域有著不同的文化結構。
我認為,這不僅僅在經驗層面上是真實的,而且在理論層面上,具有極大的開發潛力。所以,非常有必要進一步發掘(僅舉一例,如果將這種理論與“文明沖突論”進行比較研究,可能是非常有意義的)。
這就涉及另外一個因素,即以國家冠名的理論,比如中國的建構主義學派。我有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是,你提到在中國國際關系學界,自由建構主義比現實建構主義更有影響,我不知道這是否反映了真實的情況。我很想知道這方面的發展。我之所以提出這一問題,是因為米爾斯海默訪問中國。他回來之后,談到他在中國的所見所聞以及與中國國際關系學者的交流。從他的談話中,我的感覺是中國國際關系學界是現實主義占主導地位。也許越來越多的年輕學者表現出其他的觀點和自由主義的傾向。第二個問題是,如果自由現實主義在中國國際關系學界占主導地位,中國在現實世界中的對外政策是現實主義成分多還是自由主義成分多。這可能是驗證中國是否沿著一條獨特的地緣-文化路徑走向全球宏觀結構這一命題。在這一方面,我不知道自由主義或現實主義是否能夠充分解釋中國的路徑。還是在這一方面,我也不清楚自由主義或現實主義是否能夠解釋美國的對外行為,至少是目前美國的對外行為。
秦亞青:雖然在談論中國建構主義的時候,我使用了自由主義和現實主義這兩個詞,但我覺得真正的、作為國際政治理論的建構主義還是不能與其他主流理論融合的。建構主義的大部分核心假定是社會性的。這可能是巴爾金的觀點吸引了人們的注意。但是,一旦這些假定作為分析框架用于國際政治,它們就必然在一定程度上失去理論假定的不可通約特征。在《國際政治的社會理論》中,這類實體理論的核心假定不是十分清晰,所以,融合說具有吸引力。我以為,需要進一步發展社會建構主義的核心假定,使其明顯地不同于其他主流理論派,而不是通過觀念譜域的拓展使其與其他理論融合。這樣,才能夠使建構主義在理論之林中保持獨立的理論范式地位和獨特的解釋能力,而不至于消失在現實主義或是自由主義或是兩者的思想海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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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文關鍵詞 馬丁·懷特 英國學派 現實主義
在西方國際關系理論中,英國學派(English School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是二戰后英國逐漸衍生發展起來的一支獨具特色的國際關系理論學派,其生長歷程獨立于美國主流學派之外,是美國主流國際關系理論之外最具影響力的一個學派。代表人物包括查爾斯·曼寧(Charles Manning)、馬丁·懷特(Martin Wight)、赫德利·布爾(Hedley Bull)、亞當·沃森(Adam Watson)、約翰·文森特(R. J. Vincent),以及巴里·布贊(Barry Buzan)等。在英國學派創建歷史上,馬丁·懷特是一位極其關鍵的人物,被稱之為英國學派的“教父”,提出的“國際理論”三個傳統的論述,是英國學派最具有原創意義的思想和重要的思想基礎。但是,懷特的思想中一直具有現實主義的成分,本文試圖從懷特的早年現實主義思想入手,進而分析其現實主義思想與美國學派現實主義的異同。
一、馬丁·懷特對英國學派的影響
馬丁·懷特于1913年生于英國布萊頓,早年就讀于牛津大學,后供職于英國皇家國際事務研究所。1946年完成了具有強烈現實主義風格的作品《權力政治》,此后提出了著名的國際關系三大思想傳統的分析模式。懷特的思想較為復雜,且前后變化較大,由早期的現實主義者變為理性主義者,甚至有學者認為懷特是一個“謎”。1939年愛德華·卡爾(EdwardCarr)的《二十年危機》出版,懷特并不贊同其中將國際政治分為現實主義和理想主義的做法,認為兩分法的根本缺陷是將所有的國際政治思想簡單地分為對立和矛盾的兩部分,這種不完全的劃分方法易使國際政治理論研究陷入缺失的境地之中。在卡爾的基礎之上,懷特將國際關系理論歸納為現實主義(Realism)、理性主義(Rationalism)和革命主義(Revolutionism)三大傳統,并認為國際關系應當是這三大傳統間的對話。其中,現實主義意指“馬基雅維利主義”,強調無政府狀態、權力政治,認為沖突是國家之間的固有關系;理性主義意指“格勞秀斯主義”,強調理性原則、國際對話,重視均勢和國際法的作用,認為國際關系中不僅有沖突,而且還有合作;革命主義意指“康德主義”,注重人的關系、國際社會和“國際大家庭”的作用。懷特指出,三大傳統彼此間相互影響,其中,理性主義影響革命主義和現實主義、現實主義影響革命主義是兩大發展趨勢。
懷特對英國學派的形成和發展的開拓性貢獻主要體現在兩方面:其一是對英國學派的形成和建設的關鍵作用;其二是促成了英國學派學術傳統的形成。體現在國際關系思想三大傳統的分析模式幾乎貫穿于學派的發展進程、國家體系的研究開創了英國學派的國際社會研究傳統、堅持歷史——哲學研究方法被該學派其他學者所繼承,成為英國學派方法論的重要特色。
二、馬丁·懷特的現實主義思想
馬丁·懷特國際關系思想的形成與他本人的經歷以及不斷變化的國際政治環境有著緊密的聯系。懷特早年的論著,特別是《權力政治》,表現出一種與赫伯特·巴特菲爾德和萊因霍爾德·尼布爾(ReinholdNiebuhr)的思想風格相近的現實主義特征,屬于傳統現實主義。二戰之前,懷特是一個基督教和平主義者,但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殘酷現實使得懷特對國際關系的思考有了明顯的現實主義成分,開始否認國際關系中存在著“進步”的傾向,認為國際關系屬于重復和循環的領域,這在《權力政治》得以清晰體現。
在《權力政治》中,懷特用絕大部分篇幅來論述國家、支配性大國、大國、國際革命、國際無政府狀態、均勢、戰爭與干涉,指出國際關系的實質以及反映這種實質的根本的、持久的特點。其對權力政治的理解主要集中在以下四個方面:(1)國際政治的實質就是權力政治;(2)國際關系的核心是國家的生存;(3)戰爭是國際政治的常態;(4)均勢是權力政治的基本準則。這表現出一種與卡爾、摩根索、凱南等人既相同又相異的現實主義思想。正如赫德利·布爾所指出的:“卡爾的現實主義是以批判烏托邦主義為目標的;摩根索的現實主義是一套關于國家目標的系統理論;凱南則試圖批判道德主義并為決策者提供指導;懷特的現實主義則是松散的,他反對進步觀,不相信人們能夠遠離權力政治,認為不大可能建立一個更加和平公正的國際秩序。”
由此可以看出,與其他現實主義者相比,懷特的權力政治思想帶有濃厚的宗教色彩和悲觀主義情緒,將世俗的悲觀主義與基督教神學思想相結合,并以此作為其理論的基礎。基督教悲觀主義是聯系懷特信仰和現實主義思想的橋梁。懷特認為,人的本質屬性是罪惡的,而政治無關乎美德,人性中不道德因素是國際社會無政府狀態的唯一原因,有缺陷的創造者創造出的國際體系不可避免存在缺陷。懷特現實主義思想的另一條重要哲學基礎是他的反對歷史進步觀。他不相信人們能夠遠離權力政治,認為不大可能建立一個更加和平、更加公正的國際秩序。這種悲觀主義思想貫穿于懷特的一生;直到20世紀60年代,懷特還表示,世界不會從權力政治向一種新的更好的國際秩序轉變。
三、馬丁·懷特的現實主義思想與美國學派現實主義思想的比較
(一)同美國學派現實主義思想的相似之處
首先,國家中心主義色彩濃厚。同現實主義學派一樣,懷特具有國家中心主義傾向,早期的懷特更是十分重視權力在國際政治中的作用。《權力政治》體現出古典現實主義的基本原則,如國際關系的主要行為體是主權國家,國際社會是無政府狀態等。雖然懷特后來從現實主義者變成了理性主義者,但其思想中的現實主義因素一直存在。
其次,理論起點為國際社會無政府狀態。懷特認為國際體系是無政府狀態,這種觀點與現實主義相同。懷特將國際無政府狀態看作是戰爭的根本原因,由于無政府狀態缺乏共同領導,各個國家認為維護強權比福祉更為重要,因此國際政治是權力政治,形成了英國學者赫伯特·巴特菲爾德所說的在國際政治中“絕對尷尬和處境亦即無法減輕的困境”,美國現實主義學者約翰·赫茨(JohnHertz)則把它表述為“安全困境”(securitydilemma),這一概念后來為人們所廣為使用。
再次,強調大國的特殊作用。懷特將現實主義者關注的“均勢”、“戰爭”以及“大國關系”等均列為有助于國際秩序維持的國際制度,認為大國扮演著維持體系秩序‘管理者’的角色,更多地決定了國家體系的運行規則。國際聯盟和聯合國是“假制度”,國際社會中具有真正作用的制度是聯盟、外交、戰爭等。外交是談判的機制,聯盟是實現共同利益的機制,戰爭則是最終解決爭端的機制。從體系的角度來看,戰爭是維持或調整體系秩序和結構的秩序,如果國際社會的共同準則或權利分配受到挑戰,它可以通過武力來維持并恢復現狀。
最后,國家利益的界定相近。新現實主義認為,在無政府狀態下,沒有一個超越國家的權威機構可以確保各國的安全,所以國家必須依靠自己的力量來維護自身安全。懷特亦強調一國政府的首要職責是維護國家利益,認為在諸多國家利益中,安全是首要的,一旦安全遭到破壞,所有更高的政治目標都將淹沒在自我保存的斗爭中。各國將追求自身至關重要利益而放棄共同利益。
(二)同美國學派現實主義思想的不同之處
首先,對無政府狀態假設的認識不同。華爾茲認為國際體系是自助體系,國家不得不推行權力政治,以軍事手段維護自己的安全,導致安全困境出現。只要無政府狀態繼續存在,國家之間就不可避免會發生戰爭,體現出現實主義的悲觀主義傾向。與此不同,英國學派認為無政府狀態并非等同于無秩序,而是存在著某種程度的秩序。在國際無政府狀態下,主權國家可以為了某些共同的目標組成一個社會,限制自己的行為、進行相互合作,即為“無政府的社會”。在其中,自助并不必然導致安全困境,而是國家努力使得國際社會中的規則有效。從這個意義上說,英國學派相比于現實主義更為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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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詞】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資源;本質;探析
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是當前高校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它的教育水平高低從本質上影響著大學生思想政治的發展水平,因此,高校必須重視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的提高,充分利用現有的教學資源,并全方位的開發潛在的教學資源,不斷提高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的水平。
一、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資源的概念
思想政治教育的目的是發展和提高人的本性,是在人們在思想政治教育的實踐活動中形成而來的,是人們對思想政治的品德的形成以及發展規律的主觀認識,這種主觀認識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社會的需要,是一種特殊的社會資源。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資源是高校開展大學生思想教育工作的基礎,是高校對大學生進行思想政治教育的載體和要素。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資源的分類多種多樣,按照組成要素來分,可以分為有形的載體和無形的載體,有形的載體就是看得見的教育設備、教師、教育場所以及教育資源等等,無形的載體是精神方面的,是人們肉眼看不到但是又確實存在的資源,包括價值觀、理想、信念。按照其存在的形式來分,可以分為主觀性資源和客觀性資源,主觀性資源就是可以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理想、價值觀、信念都屬于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中的主觀性資源,客觀性資源就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客觀存在的資源,包括設備、師資人員等都是客觀存在的資源,提高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的水平就主要需要我們從主觀性資源抓起。按照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資源的地域劃分,又可以分為國內教育資源和國際教育資源,按照時間截點來劃分,可以分為古代教育資源和現代教育資源,按照資源的隱秘性來分可以分為隱形教育資源和顯性教育資源,按照其構成內容來分可以分為目標教育資源、內容教育資源、主體教育資源、方法教育資源以及領導教育資源等等。組成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資源的因素很多,因此,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資源是一個開放的系統,只有合理的利用各種資源,不斷開發潛力教育資源,全面協調各個資源的優勢,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才能得到良好的開展,否則,就會制約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發展。
二、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資源的現狀
目前,我國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資源流失嚴重,具體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隊伍的缺失
目前,我國高校對大學生思想教育工作的重視程度普遍不足,把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作為思想政治教師的工作,其他科目的教師對此不聞不問,造成了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缺失。其次,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隊伍不穩定,有的教師轉行,有的教師跳槽,在職的教師對工作缺乏責任性,不主動探究理論創新,更多的是敷衍教學。教師只注重知識層面的傳授,忽略了言傳身教的示范作用,教學效果差,并沒有使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水平得到本質上的提高。
(二)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目標的缺失
隨著我國國民經濟的發展,對外開放進一步深入,對外開放對我國的經濟發展有極大的促進作用,但是也將一些功利主力,人本主義思潮的思想觀念帶入我國,這些思想觀念使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的目標受到嚴重的沖擊,愛國主義和功臣主義教育的日趨淡化。
(三)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環境資源的缺失
環境影響對大學生的思想政治教育有著極其重要的作用,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環境資源的缺失主要表現在家庭教育作用被弱化,家長不注重學生思想政治的培養,導致學校教育與家庭教育脫節嚴重,除家庭環境之外,社會環境也在不斷惡化,當前社會個人主義和拜金主義日益膨脹,社會風氣逐漸惡化,整體的社會道德水平不斷下降,高校教育在社會整體大環境的影響下也漸漸被個人主義和功利主義所替代,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環境資源嚴重缺失。
目前,我國大學生思想政治資源缺失嚴重,使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水平受到嚴重的影響。究其原因,首先是高校的認識上的偏差,不注重對大學生思想政治水平的培養,認為思想政治教育是副科,會妨礙主要科目的開展,沒有意識到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是高校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不重視高校思想政治教師的培養,造成教師待遇水平偏低,流失嚴重;其次是外部環境對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的沖擊,各種享樂主義、拜金主義思想嚴重的影響著大學生的思想建設,導致現在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資源的嚴重后果缺失。
三、加強大學生思想政治資源建設的具體措施
(一)高校方面,應該提高對大學生思想政治資源建設的認識
高校是培養社會棟梁的主要場所,一定要充分認識到大學生思想政治建設的重要作用,加強對大學生的思想政治道德教育。高校領導要從實際上給予支持,加強對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重視度,提高思想政治教育教師的待遇,為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開展創造良好的外在條件,使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開展變得有意義。
(二)加強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隊伍建設
目前,由于傳統觀念的影響造成我國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教師待遇水平普遍偏低,教師人心渙散,且普遍專業水平不足,難以從本質上提高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水平。為了應對這一點,高校方面要加強師資隊伍的建設,切實提高教師的專業水平,定期開展相關培訓組織教師學習,同時開展獎勵機制,對學生擁護率高,專業技能扎實的教師給予適當的獎勵,提高教師工作的積極性。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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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詞】: 無政府狀態 新現實主義 建構主義 結構變化
無政府狀態是主流理論的核心假設, 新現實主義和新自由主義對國家行為的分析都是建立在這一假設基礎上而展開的, 而這種假設恰恰是作為主流理論的挑戰者建構主義所質疑的起點。建構主義的應有之義就是把主流理論認為理所當然的東西看成是不斷變化的, 通過對國際體系結構的解構來建構新的國際體系結構觀。對主流理論的無政府狀態的假設給予最系統最深刻質疑的建構主義學者當屬溫特。1 他為我們展示了無政府狀態的多種邏輯和國際體系變化的多彩畫面。
一、主流理論的無政府狀態假設
對于從事國際政治研究的人員來說, 無政府狀態一詞無疑是國際政治理論的關鍵詞, 被置于國際政治學的中心地位。新現實主義的代表人物華爾茲在《國際政治理論》一書中, 通過國內與國際的比較, 把無政府狀態作為國際體系結構的組成部分來分析國際政治的本質, 認為國際政治的其他現象都是從這一特征中派生出來的。新自由主義的領軍人物基歐漢在《霸權之后》一書中,對合作的分析也是從無政府狀態的假設開始的, 他要論證的是即使在一個沒有中央權威的自助體系中, 各自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的行為體也可在霸權國并不存在的情況下, 通過國際制度的安排, 仍能夠建立起有效的合作。在阿特和杰維斯主編的《國際政治》這本論文集中, 第一部分就從無政府狀態的意義、無政府狀態的擺脫和無政府狀態的緩解三個方面論述了無政府狀態的環境,他們認為,“ 無政府狀態代表了國際政治環境的持久概念和現象. . 是國際關系的基本事實, 要處理無政府狀態的后果,或者改變它, 就必須首先理解它。”2 肯尼斯· 奧耶(K e n n e t h O y e ) 在其主編的《無政府狀態的合作》中,開門見山地指出: “ 由于沒有中央權威對主權利益的追求進行限制, 國家處于永久的無政府狀態中, 并且明確地把無政府狀態作為國際政治的中心條件, 書中的作者都是以無政府狀態作為國際政治的中心背景條件來展開對合作的探討”3 秦亞青教授對無政府狀態在理性主義學派中的意義作了簡明歸納: “ 首先是其本體論意義, 即無政府性是國際政治的基本事實。既然是事實, 就是客觀存在的東西, 也就具有不以人的主觀意志為轉移的特性。只要國家體系存在,無政府性就是這個體系最顯著的特征。其次是方法論意義, 即無政府性成為國際政治的第一重要假定。既然是假定, 就是無需質疑即可以認為屬真的東西;既然是第一,就是最重要的假定。因此,幾乎所有國際關系的理論研究都以這個假定開始。如新現實主義從無政府性開始考慮生存的競爭, 新自由主義則從無政府性開始討論為發展的合作。第三是學科意義。國際政治和國內政治這兩個政治學的基本次領域也是以這個基本假定分解的。這樣, 無政府性就具有對國際政治定義的功能。”4
由此我們可以看到無政府狀態的假設在國際政治理論中的重要地位。它被查爾斯· 利普森稱為國際關系的羅塞塔石碑。5 無論是新自由主義還是新現實主義都是從這里開始他們的理論演繹。沒有人否認國際體系在某種程度上處于無政府狀態。這也是“ 新新綜合” 的一個方面。但應該注意的是, 國際關系理論對無政府狀態并沒有統一的定義。米爾納給我們提供了目前國際關系理論關于無政府狀態的兩種定義。6 第一種定義是指缺少秩序, 意味著混亂和無序。即霍布斯所描述的人反對人的自然狀態。這樣一種定義遭到了國際關系學者的廣泛質疑。英國學派的代表人物之一布爾則從國際社會的角度來理解現代國際體系的秩序,認為無政府狀態并不意味著沒有秩序。在國際社會中,廣泛地存在著各種規則和安排,如對使用武力的一定限制;對契約神圣性的尊重和對財產權保護的某些共同安排。“ 現代國際體系也是一種國際社會,至少在一定意義上說, 國際社會一直是國際體系中起作用的因素之一。”7 因而我們不能說無政府狀態就是霍布斯描繪的自然狀態,在《無政府狀態下的合作》一書中,作者們認識到:“ 國際社會雖然處在一種碎化狀態。但是,無政府狀態的世界政治并不意味著它完全缺少組織。在一些事務領域, 存在對各個行為者之間的關系較為細致的安排, 即使其它一些領域仍是松散的。” 8 在新現實主義理論中,雖然認為國際體系處在無政府狀態中, 但同樣存在著秩序。這種秩序是和均勢聯系在一起的。均勢以兩種方式為體系提供秩序。一是通過力量的平衡來防止戰爭的發生,二是國家之間反復組織起來的均勢表明, 在國際政治動蕩的背后存在著秩序。就像在一個完全自由競爭的市場中,無形之手支配市場一樣,國家的行為總是受國際體系結構的制約。無政府狀態的第二種定義是指缺少政府。這是大多數學者的看法。但由于國際關系學者對政府的理解不同,因而對無政府狀態的認識也存在一定的差異。華爾茲借用韋伯的觀點, 把政府定義為擁有合法使用武力的壟斷權:“ 國內政治和國際政治的區別, 不在于武力的使用, 而在于兩者處理暴力的組織方式不同。一個有效力的政府, 壟斷了對武力的合法使用。”9 英國學派的學者則把政府與確保秩序的制度和法律而不是與武力聯系起來。馬丁· 懷特指出:“ 無政府狀態具有將國際政治和一般政治相區別的特性。國際政治研究的前提假設是缺少政府體系, 正如國內政治研究的前提是存在這樣的體系一樣。但大致的事實是, 國內政治中追求權力的斗爭是在法律和制度的框架限制和支配下進行的; 而在國際政治中,法律和制度是受追求權力的斗爭限制和支配的。” 10 奧耶認為國際體系缺少特定的政府功能,沒有一個凌駕于國家之上的中央權威去強制國家實施承諾或協定。這三種關于政府的觀點反映了不同派別的學者對無政府狀態的理解。盡管目前國際關系學界對這三種觀點存在著質疑和爭論, 但基本上都同意無政府狀態是指國際關系中缺乏明顯的政府特征。11
新現實主義的華爾茲在《國際政治理論》中從國內和國際二分法的類比角度說明了國內政治體系和國際政治體系的區別, 從中推導出無政府狀態的邏輯。主要區別表現在三個方面: 12 1 、國內政治體系的組成部分之間是上下級關系, 某些部分有權指揮, 其它部分要服從。國內體系是集中的和等級制的。國際政治體系的組成部分之間是同等關系。在形式上, 每一個國家與其它所有國家都是平等的。國際政治體系是分散的和無政府狀態的。2 、在國內, 一個政府的武力是在權利和正義的名義下使用的。在國際上, 國家則是為了保護自身和自己的利益使用武力。在國內, 與權威的各種關系建立起來了。在國際上, 產生的只是實力關系。3 、國內政治是權威、行政和法律的王國。國際政治是權力、斗爭與和解的領域。國際領域顯然是政治領域。人們描繪出國家領域各種各樣的特征: 等級的、縱向的、集中的、異質的、受領導的、由人設計出來的; 人們把國際領域描繪為無政府的、橫向的、分散的、同質的、不受領導的和相互適應的。這種區別使國際政治體系成為一個獨立的領域。華爾茲從國際體系結構角度建立起屬于這一領域的理論, 即新現實主義或結構現實主義的國際政治理論。按照華爾茲自己的說法, 他雖然保留了現實政治的主要內容, 但對現實主義有兩項重要修正:1 、現實主義把國家的行為視為對權力的至死方休的追求, 理性的政治家就是不斷地積累越來越多的權力。而新現實主義認為, 權力是一種可能有用的手段, 而不是目的。在重要關頭, 國家最終所關心的并不是權力, 而是安全。2 、現實主義把因果關系看成是單向的, 即主要從處于相互作用的個人和國家的單位( u n i t) 層次上尋找原因, 而新現實主義認為國家行為的后果是雙向產生的, 既有單位層次的原因, 也有結構層次的原因。而且結構層次的因素是單位層次因素發生作用的背景。國際體系的基本結構特征是無政府狀態, 即不存在合法的集中控制力量。這種特征決定了國家必須時刻關心自己的生存與安全。而由于在國家之上沒有一個權威機構來保障自己的安全, 所以在一個現實威脅隨處可見的世界中, 國家不得不靠自身的力量來維護自己的安全。無政府狀態決定了國際體系是一個自助體系。在這種體系中, 國家之間不可避免地出現安全困境, 一方聊以的源泉成為另一方為之憂慮的根源。國家不得不在對外政策中推行權力政治, 以確保自己的安全。因此華爾茲從國際體系的無政府狀態推導出來的唯一邏輯就是自助, 以及由此衍生出來的權力政治。 二、建構主義對無政府狀態的再認識
自從華爾茲以簡約的科學研究方式建立起國際政治理論大廈后, 在大約10年的時間里, 這一理論雖然受到了不同的批評, 但其核心假設和基本命題并沒有撼動, 依然處于霸主地位。13 但隨著冷戰的結束和國際政治理論的新思維的產生,主流理論的根基開始動搖。以溫特為代表的建構主義對無政府狀態的邏輯命題提出了大膽的質疑, 要超越無政府的難題。14 他認為無政府狀態并不一定只有一種特性:自助,而是存在自助和他助兩種特性。體系的性質到底是他助還是自助取決于體系中的行動者的身份。身份不同, 體系的特性也不一樣。如果體系的成員之間是敵人,那么,行為體的存在和安全就會成為最重要的問題。彼此之間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才能拯救自己。在這種情形下,體系的無政府狀態才表現為自助的性質。但是如果體系的成員之間是朋友,行為體就不會擔心對方對自己的安全造成威脅,反而會形成一種安全共同體。在這種情形下,體系的無政府狀態則表現為助他性。因此,在溫特看來,根本就不存在所謂的無政府邏輯。15 國家的身份并不像華爾茲所假定的那樣,在互動之前,在形成國家體系之前就是考慮自我的,是追求自我利益的行為體。恰恰相反,國家的利己性并不是它的天生特征, 而是在一種相互關系中產生的, 由相對于他者的特殊身份建構而成的特征。盡管國家易于接受利己的身份,但是國家并非天生具有這種身份。國家的身份是在國家互動的過程中確立的。在互動的實踐過程中,行為體通過文化選擇的方式建立起主體間性的意義。不同的主體間性的意義造就了不同的體系特性。自助并不是無政府狀態的邏輯特性, 而是一種制度, 只是無政府狀態下國家認同結構中的一種而已。所以, 國家體系的特性與無政府狀態沒有關系,換言之,從無政府狀態中并不能推導國際體系的特性就是自助。“ 無政府狀態是一個空的容器,沒有內在的意義。使無政府狀態產生意義的是居于其中的人以及他們之間的關系結構。”16 如果我們接受了國際體系的特性既可以是自助也可是他助,無政府狀態并不一定導致自助的觀點,那么, 國家和國家的關系就不一定陷入到安全的困境中。這樣,國家的行為并不一定就是不斷地追求權力政治。也就是說,華爾茲的權力政治是由無政府狀態決定的論點是有問題的。權力政治并不是自然賦予的,無法改變的行為。如果國際體系是自助的體系,那么,國家的對外行為就是追求權力政治,以確保自己的生存。如果國際體系是他助的體系,那么,國家的對外行為并不是權力政治的行為, 不僅不會陷入安全兩難中,反而,還可以建立安全共同體。因此, 權力政治是社會建構的產物, 而不是國家行為的構成特征。溫特以第一次相遇的假定展示了權力政治的社會建構。假定自我和他者是兩個行為體,以前不存在互動的經歷,如果第一次相遇,是否像新現實主義所認為的那樣,對方是對自己的威脅, 會發起對自己的攻擊。溫特認為并非如此。我們可能會保持高度警覺,但我們是發動攻擊還是保持警覺取決于對對方意圖的理解。如果他者發出的信號是威脅性的,自我經過接收, 解讀和賦予意義后,也被理解為威脅, 那么, 威脅感就會產生; 如果自我采取一種針對他者的威脅行為,那么,行為體通過不斷地再現他者和自我的威脅感, 就會形成一個相對穩定的形式。這樣,安全困境就會孕育而生,并不斷地加以強化和依賴, 權力政治就成為國家對外政策的出發點。如果他者發出的信號是友好的, 自我經過認知的加工過程后, 也把他者發出的信號理解為友好, 那么, 他者和自我對情景的定義就是友好的, 而不是威脅。因此, 第一次相遇并一定造就出一個安全的困境。他者和自我通過發出信號, 解釋和反饋的過程完成了一次社會行為,并開始創立主體間性意義的過程。主體間性的意義賦予了行動者身份和利益。通過這種實踐活動, 行動者在無政府狀態中, 既可成為朋友, 亦可成為敵人。因此權力政治是在行動者的實踐活動中建構起來的。
這樣,溫特就通過對華爾茲的無政府狀態的解構, 破除了新現實主義所謂的無政府狀態的邏輯: 自助和權力政治。“ 無政府狀態并不像現實主義所描述的那樣, 它本身根本沒有什么邏輯可言;一切都要取決于國家之間共有的觀念結構。無政府狀態是國家造就的。”17 沒有國家的實踐活動, 就沒有國際結構,也就沒有無政府狀態的邏輯。自助和權力政治雖然在國際體系中不斷地表現出來,但它不是無政府狀態的必然結果,不是其內在的構成特性,而是行動者在互動的過程中建構起來的。因此,從無政府狀態中不能推導出自助和權力政治的體系特性。無政府狀態不過是一種形式,國家的鮮活互動創造了豐富的內容。從無政府狀態演繹出來的并非只有一種邏輯,而是存在多種邏輯。自助和權力政治只是其中的一種。溫特為我們刻畫了三種理想類型的無政府狀態,或者說三種無政府文化, 即霍布斯文化、洛克文化和康德文化。不同的文化具有不同的邏輯。所謂文化就是社會共有知識。社會共有知識是個體之間共同的和相互關聯的知識。共有是指社會意義上的共有。共有可以是合作性質的, 也可以是沖突性質的。互為敵人和互為朋友同樣是文化事實。18 文化形式的一個關鍵方面是角色結構,即共有觀念是指這些觀念的行為體所具有的主置格局。無政府狀態的核心不過是一種主置。主置是由自我和他者的再現建構的,這種再現是對自我和他者作為以某些方式聯系在一起的特別類型施動者的再現, 它又建構了獨特文化體系的邏輯和再造條件。角色結構不同,無政府狀態的文化也不一樣。在溫特看來, 國際體系中存在三種角色結構: 敵人、對手和朋友。敵人角色結構建構了霍布斯文化, 對手角色結構建構了洛克文化,朋友角色結構建構了康德文化。無政府體系的結構和趨勢取決于三種角色中哪一種在體系中占主導地位。不同的無政府文化有不同的邏輯。
無政府狀態的霍布斯文化是敵人角色結構。它的核心內容是敵意。國家的相互角色定位是敵人。19 敵人是由對他者的再現建構的, 這種再現把他者表現為具有如下特征的行為體:1 、不承認自我作為獨立的行為體存在的權利;2、不會自愿限制對自我使用暴力的程度。敵人的角色結構使國家的對外政策姿態和行為表現出以下的含義: 1 、國家往往會采取強烈的改變現狀的方式來對待敵人,即試圖摧毀或制服敵人。這并意味著國家的利益在于改變現狀。一個國家的利益可能是維持現狀,但是敵人的威脅可能迫使國家根據“ 不是殺人就是被殺” 的原則, 采取看起來好象是強烈的改變現狀的行為。2 、決策往往在很大程度上不考慮未來前景,向最壞處做準備。3 、相對軍事實力至關重要,實力是生存的關鍵因素。因為敵人一旦有著取勝的實力, 就會發動進攻。要想和平,就需要準備戰爭。4 、如果真正爆發戰爭, 國家就會以敵人的方式來進行戰爭, 就會無限制的使用暴力。如果戰爭沒有爆發, 但是迫在眉睫, 國家必須準備先發制人, 尤其是當進攻性技術處于領先地位的情況下,這樣,可以避免敵人通過第一次打擊取得決定性的優勢。霍布斯無政府狀態的邏輯是“ 所有人反對所有人的戰爭” 。在這種戰爭中,行為體的行為原則是不顧一切地保全生命。國際體系是真正的自助體系。在這種體系中,行為體不能求助于其它行為體,甚至不能采取最小的自我克制。生存完全依賴自己的力量。國家間的安全是一種高度競爭的零和游戲。在霍布斯的無政府文化中, 產生了四種宏觀層次模式或趨勢。1 、常年不斷的無限戰爭。這不是說國家總是處于戰爭狀態,而是說只要國家之間的相互集體再現是霍布斯式的, 戰爭就會“ 在任何時候都可能發生” 。2 、消滅不適應的行為體。3 、國家一旦強大到不至于被消滅的地步,就會制衡相互的權力。4 、趨于把所有體系的成員全部拖入戰爭狀態, 使中立和不結盟十分困難。霍布斯無政府狀態邏輯作為一種理想類型刻畫了一段國際關系歷史發展的特征。
第二種理想類型的文化是洛克文化。2 0 洛克文化的角色結構是競爭,不是敵對。競爭對手像敵人一樣是通過對自我和他者涉及暴力行為的再現而建構的。但是, 這樣的再現卻不像敵人角色的再現那樣具有威脅意義。競爭對手不像敵人, 他們有相互行為的基礎, 即對主權的承認, 而不是消滅對方。但這種基礎并不排除使用暴力解決爭端。如果體系的角色結構是競爭對手, 國家的對外政策行為至少有四種意義:1 、無論國家之間有什么沖突, 但主權作為一種國家共同享有的制度得到了普遍的遵守和維持。即國家不會試圖奪取相互的生命和自由。2 、主權的存在使得安全變得不那么緊迫,絕對收益成為國家考慮的一個重要因素。當然這并不是說國家就不擔心安全問題,但這種擔心已經大為減弱。3 、軍事實力的作用下降。雖然武力在解決爭端中仍發揮重要作用,但這種力量對對手和對敵人的意義是不同的。軍事實力不再主宰一切政策。4 、如果爭端真正導致戰爭,競爭對手會限制自己的暴力行為,不以消滅對方為目的。戰爭被控制在一定的范圍內。在威斯特伐利亞體系中, 這樣的限制表現為在正義戰爭理論和文明標準之中。這一體系界定了國家相互使用暴力的條件和程度。洛克文化的邏輯是生存和允許生存。在溫特看來,華爾茲所描述的無政府狀態實際上是一種洛克體系,而不是霍布斯體系。因為他對市場的借鑒,對均勢的強調,對現代國家低死亡率的認識, 對國家尋求安全而不是尋求權力的假定等都是與一種相對自我約束性質的洛克文化聯系在一起。
康德文化則由朋友的角色結構決定,核心內容是友誼。2 1 在這種角色結構中, 國家期望相互遵守兩條基本規則: 1 、不使用戰爭和戰爭威脅方式解決爭端( 非暴力規則) ;2 、如果任何一方的安全受到第三方威脅, 雙方將共同作戰( 互助規則) 。友誼的兩條規則產生康德文化的邏輯: 大家為我, 我為大家。多元安全共同體和集體安全就反映了這種邏輯。在多元安全共同體中( 一種諸國家組成的體系) , 國家所持有的相互和平的共有知識使得戰爭不再被認為是解決爭端的合法手段, 而是用其他的方式來解決爭端。雖然不能保證在共同體中不發生沖突, 但是一旦發生沖突, 成員會以談判、仲裁或訴諸法律等方式解決, 即使戰爭的代價不大的時候也是如此。武力不是實現目的的合法手段。因此, 軍事力量在安全共同體中所具有的意義與在競爭狀態下不同。對于競爭對手之間的爭端,軍事力量是決定結果的重要因素, 對于朋友之間的沖突,其他種類的權力( 如話語、制度、經濟) 則可以成為更加重要的因素。在集體安全體系中, 互助原則是其安全的基礎。當一個體系成員的安全由于侵略而受到威脅, 其他體系的成員應該幫助這個成員,即使是他們自己的安全沒有受到威脅也要這樣做。集體安全和結盟不一樣,在表面上看來,它們都是以軍事力量來維護成員的安全,而實際上, 兩者具有質的不同。在結盟關系中,國家從事集體行動是因為結盟中的國家自身都感受到了同樣的威脅, 他們之間的合作是出于利己目的,一旦威脅不復存在,結盟就隨之解體。因此,結盟的動力來自外部的威脅之劍。集體安全不是與具體的威脅或具體的時間聯系在一起。成員之間的互助是因為他們認同自己屬于同一個安全單位,是一個團隊,與外在的壓力(如威脅)沒有多大關系。這樣, 軍事力量對集體安全的成員與對結盟的成員是不一樣的。在結盟關系中,成員知道,一旦結盟瓦解, 盟友的軍事力量反過來就會成為打擊自己的力量。在集體安全體系中,一國的軍事實力不僅不是對自己的潛在威脅, 還是自己的安全財富。在這里個體與集體融為一體,自助也是他助。 三、對結構變化的再解讀
當建構主義把無政府狀態理解為文化,是國家建構的時候,它所理解的結構變化就與新現實主義的結構變化大不相同。在新現實主義的結構中,主要由三個方面的因素組成:單元(國家)的排列原則、單元特征和權力分配。排列原則指結構中的因素是處于平等地位還是處于等級地位。在當今的國際體系中,國家具有主權平等的地位,因而其排列原則是無政府狀態;單元特性是指體系中的成員所具有的功能。在國家體系中, 國家在功能上是相同的,即維護國內秩序和對外防御,國家的差異只是力量的不同, 而不是功能的區別。權力分配是指物質力量在體系內的集中程度,即極的多寡。在這三個因素中,只要其中一個發生變化,體系的結構就發生變化。不過, 新現實主義認為,無政府狀態是一個常量,這是國際政治的基本特征。單元的功能是相同的, 可以不考慮。因此,只有權力分配這個變量影響了國際體系結構的變化。雖然權力分配是單元層次特征的集合,但它是結構體系的特性,其作用不可能還原為單位層次。至于與物質實力無關的其他國家特征如國家之間的關系是敵對還是友好都被排除在結構之外。因此,華爾茲的結構是權力分配,結構的變化是權力分配的變化,從一種權力分配形式轉變為另一種權力分配形式,即極的變化。國際體系往往是由一個在物質上屬于霸權國的大國所主導,大國的興衰決定了國際體系的演變。溫特認為,華爾茲的結構理論是一種結構物質主義理論。他定義的國際結構實際上恰恰不是國際結構。國際結構不是物質現象,而是觀念現象。國際體系的結構不是物質力量的分配而是知識的分配,是一種文化。因而,建構主義的國際體系結構的變化是指文化的變化或無政府狀態的變化,即行動者通過實踐活動創造出新的文化,從霍布斯的文化向洛克文化的轉變,從洛克文化向康德文化的轉變。值得注意的是,盡管建構主義的結構變化是可能的,但并不意味著其變化是容易的,因為文化是一種自我實現的預言,具有自加強的作用。一旦一種文化形成, 行動者的身份就會被不斷的再現,從而使國際體系的結構被再生產出來。“ 國家越是像現實主義那樣思維,利己主義及其在體系層面的連帶結果— — 自助— — 就越會成為一個自我實現的預言。”22
因此,雖然建構主義和新現實主義都涉及到結構變化,但其內涵是不同的。新現實主義展示的結構變化是單元物質力量的分配變化, 而國際社會的無政府狀態和國家的性質不會發生變化,國際政治的自質也就保持不變。沖突和戰爭是國際社會的固有現象和組成部分。建構主義呈現的結構變化是觀念分配的變化。雖然國際體系的無政府狀態在繼續,但每一次變化都使國際社會發生質的變化,使其更容易采取集體行動。國家不斷地使無政府狀態具有新的內容。無政府狀態和國家的性質在實踐活動中可以發生改變。物質力量變化的意義取決于國家處在何種文化狀態之中。這種對結構變化認識的差異使得建構主義認為的結構變化如封建體系到主權國家體系的轉化,冷戰的結束和歐洲聯盟的產生等在新現實主義看來都不是體系結構的變化,因為它們要么沒有改變權力分配狀況,要么沒有超越無政府狀態。
建構主義和新現實主義之所以會出現這種差異,源于對國際體系的本體論的理解。本體論指身份和利益是被看做需要社會因素支承的進程,還是被看做在某種意義上置身于社會時空范疇之外的固定客體。23 新現實主義認為,行動者的身份和認同是不變的,與國家互動進程無關,由于新現實主義把行動者的互動層次看成單位層次,而不屬于國際體系的結構, 因而國家的身份和利益被排除在結構之外,即外生于體系的結構。因此,結構對行動者的作用只是約束它的行為,而不是改變它的身份。結構一旦從行動者中脫離出來, 就成為凌駕于行動者之上的力量,行動者不過是結構的木偶。所以,不管力量分配如何變化, 行動者的自利性質不會變化。新現實主義的這種結構- 行動觀類似于涂爾干的功能主義的觀點。24 華爾茲的結構與行動者之間是一種因果關系,即從結構推導出行動者的行為。建構主義認為行動不斷地造就和再造自我和他者的概念,行動者的身份和利益不是外生于體系的過程之外,而是由體系的過程所支承。行動者的互動過程也是體系結構層次的內容(微觀結構),而不是屬于單元層次。當行動者的身份和利益在互動進程中發生變化的時候, 宏觀上的結構(文化) 就會產生變化,因為,結構變化是附著于身份變化。結構和行動者之間的關系就不只是結構對行動者的約束,而且還有使動的一面,即行動者和結構是相互建構的。這種結構- 行動者觀點的社會學來源是吉登斯的結構化理論。
如果進一步追溯為什么新現實主義和建構主義對待身份和進程有不同理解,這種追問就變成了對國際政治的本體論思考:國際體系是什么構成的,結構是什么?新現實主義認為國際體系的結構是物質主義,權力和利益是由物質力量決定的,是一種物質事實,獨立于人的實踐活動。建構主義認為國際體系的結構是由共有觀念而不是物質力量決定的。有目的的行為體的身份和利益是由這些共有觀念建構而成的,而不是天然固有的。國家和國際體系是一種社會類別。它不僅僅是事物, 而且還是進程。權力和利益之所以具有意義和作用,是觀念使然。單純的物質力量和利益不可能解釋國家之間的關系。
建構主義通過對無政府狀態的解析, 使無政府狀態具有了新的內容。原來被認為是固定不變的,凌駕于行動者之上的物質結構大廈開始動搖。新現實主義所假定不變的東西—— 無政府狀態,恰恰成為質疑的對象,邏輯分析的起點。無政府狀態是國家建構的產物,它的后果是國家對它的理解。行動者的互動和實踐導致了不同的無政府狀態。自助和權力政治是行動者在社會互動過程中產生的,不是無政府狀態的必然結果,也不是行動者無法逃脫的命運。國際體系不僅僅是一種物質世界,更是一個社會世界。國際關系不過是社會關系的一個縮影。人與人在實踐中可以建立起不同的社會關系。“ 國家也是人” ,同樣有人的愿望和信念。這種社會類別能夠進行反思式的再思考。這樣,新現實主義所缺乏的行動者的動因理論被建構主義帶回到國際體系中來。通過動因的內置, 國際體系被激活,無政府狀態不再是國際體系的構成特征, 而是社會特征。世界體系圖景不再是單調的,悲觀的,而是有多種可能性。新現實主義所描繪的國際體系只是國際體系歷史畫卷中的一個部分而已。國際體系的全景是霍布斯文化、洛克文化和康德文化的空間組合,在體系的時間變換中是上述三種文化的演進(一種趨勢)。轉貼于 注 釋:
1、奧納夫和克托齊威爾也對無政府狀態的概念進行過分析。這里主要以溫特的分析為主。秦亞青教授對溫特的無政府狀態( 他用無政府性一詞) 作了精彩的評述。見秦亞青: 《國際體系的無政府性》, 《美國研究》2 0 0 1 年第2 期。本文的寫作受到了秦教授的諸多啟發。
2、 R o b e r t J . A r t a n d R o b e r t J e r v i s e d , . " I n t e r n a t i o n a l P o l i t i c s : A n a r c h y , F o r c e , P o l i t i c a l E c o n o m y , a n d D e c i s i o n M a k i n g " L i t t l e , B r o w n a n d C o m p a n y , 1 9 8 5 , s e c o n d e d i t i o n . P 7
3 、轉引自海倫· 米爾納: “ 國際關系中的無政府假設” , 參見鮑德溫, 《新現實主義和新自由主義》, 肖歡容譯, 浙江人民出版社2001 年版, 第1 4 5 頁。
4、 秦亞青:“ 國際體系的無政府性” , 見《美國研究》2001 年第2 期。
5 、參見鮑德溫,《新現實主義和新自由主義》, 肖歡容譯, 浙江人民出版社2 0 0 1 年版,第4 頁。
6、 海倫·米爾納:“ 國際關系中的無政府假設” , 參見鮑德溫, 《新現實主義和新自由主義》,肖歡容譯, 浙江人民出版社2 0 0 1 年版。
7 、R o b e r t J . ArtandRobert Jervised , . " I n t e r n a t i o n a l P o l i t i c s : A n a r c h y , F o r c e , P o l i t i c a l E c o n o m y , a n d D e c i s i o n M a k i n g " L i t t l e , B r o w n a n d C o m p a n y , 1 9 8 5 , s e c o n d e d i t i o n . P 4 0。
8 、參見鮑德溫: 《新現實主義和新自由主義》, 肖歡容譯, 浙江人民出版社2 0 0 1 年版,第1 4 7 頁。
9 、華爾茲: 《國際政治理論》, 第1 2 2 頁。
1 0 、轉引自鮑德溫: 《新現實主義和新自由主義》, 肖歡容譯, 浙江人民出版社2001 年版, 第149 頁。
1 1、 同上,第147 頁。
1 2 、華爾茲: 《國際政治理論》, 第1 0 4 頁和1 3 4 頁。
1 3、 8 0 年代的爭論主要是新新爭論, 其他的理論也批評新現實主義, 但影響不大, 參見R o b e r t O . K e o h a n e , e d . " N e o r e a l i s m a n d i t s c r i t i c s " , N e w Y o r k : C o l u m b i a U n i v e r s i t y P r e s s , 1 9 8 6 . 鮑德溫:《新現實主義和新自由主義》,肖歡容譯, 浙江人民出版社2001 年版。
1 4 、參見W e n d t , " T h e a g e n t - s t r u c t u r e p r o b l e m i n i n t e r n a t i o n a l r e l a t i o n s t h e o r y " , I n t e r n a t i o n a l O r g a n i z a t i o n , V o l . 4 1 , 1 9 8 7 , p p 3 3 5 - 3 7 0 . " A n a r c h y i s w h a t t h e s t a t e s m a k e o f i t : T h e s o c i a l c o n s t r u c t i o n o f p o w e r p o l i t i c s " , I n t e r n a t i o n a l O r g a n i z a t i o n , V o l . 4 6 , 1 9 9 2 , p p 3 9 1- 4 2 5 . " S o c i a l T h e o r y o f I n t e r n a t i o n a l P o l i t i c s " , C a m b r i d g e U n i v e r s i t y P r e s s , 1 9 9 9 . 如果說溫特在1 9 8 7年的文章中抽象地探討了行動者- 結構關系, 那么, 在1 9 9 2 年的文章中他則把1 9 8 7 年的基本觀點引申到了具體的國際關系理論中, 提出了無政府狀態是國家對它的理解的論點。《國際政治的社會理論》進一步豐富了以上兩篇文章的論點, 并把它們和諧地結合起來。
1 5 、溫特: 《國際政治的社會理論》中譯本, 第3 1 5 頁。
1 6、同上,第383 頁。
1 7、 溫特: 《國際政治的社會理論》, 中文版序, 第4 1 頁。
18、同上, 第1 8 1 頁。
19、同上,第328- 335 頁。
20、溫特: 《國際政治的社會理論》, 第3 5 0 - 370 頁。
21、同上, 第370- 383 頁。
22、溫特: 《國際政治的社會理論》, 第4 5 7 頁。
23、同上, 第4 3 頁。
國際政治理論有三大主流,即現實主義、建構主義和自由主義。其中現實主義是國際政治理論中的一個重要的標志,其發展歷程豐富多彩,并為國際關系的處理方式和權力劃分提供了理論基礎。本文將從現實主義的思想起源對現實主義的發展進行深入的研究。
關鍵詞:
國際政治理論;現實主義;發展
1現實主義的思想起源西方的國家
隨著歷史的沿襲和傳統的變更,為國際政治理論下的現實主義思想的發展培育了肥沃的文化土囊。不管是古希臘時期的修昔底德、中世紀時期的馬基雅維利還是近代的霍布斯,都曾對現實主義發表過獨到而精彩的言論,其中涉及權利、利益、沖突、戰爭以及和平等,他們都和現實主義息息相關,現代的現實主義者吸取了歷史長流中智慧者們的思想言論,并在國際政治理論基礎上對現實主義進行相應的研究。
1.1修昔底德提出權力政治理論
作為歷史學家,修昔底德出生于古希臘時期,并被尊稱為現實主義之父,甚至有人授之于國際政治學科之父的名號。修昔底德的作品《伯羅奔尼撒戰爭史》流芳百世,這部巨作描寫了古希臘時期兩個強國之間的戰爭,并通過戰爭揭示了引起戰爭的根源。修昔底德分析巨作中的兩國關系提及,其一,國家的本性來源于人性的恐懼,由于恐懼對方國家實力強于本國而引發了戰爭;其二,國家需要權利欲望的填充,例如,新生國希望獲得更強大的權利,成立已久的大國想要保持權利用不被侵犯,以此導致戰爭的上演。在《伯羅奔尼撒戰爭史》這部巨作中,作為西方強國的霸主雅典與小國米洛斯人發生了一場有趣的辯論,這場辯論的主題最終以勝利即代表正義,強權取代公理的思想獲勝。這部《伯羅奔尼撒戰爭史》貫穿了整個歷史朝代的國家政治理論——權利和利益的追逐,奠定了國際政治理論下現實主義中權利和利益理論的思想基礎。
1.2馬基雅維利提出道德觀
西方國家中世紀晚期對人類影響最大的政治思想家是馬基雅維利。在此時期,人文意識開始萌發,神權意識逐漸減弱,既然君權神授的思想理論已經被打破,那么如何維護和加強君王的實力成為了人們所思考的問題。馬基雅維利根據《君主論》對此提出了自己獨到的政治見解,他認為保護國家是君主的道德職責所在,君主應不惜一切代價的維護國家的權利。馬基雅維利把政治道德比作君主,需要像獅子一樣的具有震懾力和領導力,又需像狐貍一樣靈活多變。馬基雅維利的道德觀里,君主的利益即國家的利益,二者是等同的。他認為君主的道德應以國家或自身利益為標準,為發掘國家利益,君主可以背棄人類道德基準,例如,如果君主曾許諾的誓言不能和國家利益相一致時,君主可背棄其誓言。
1.3霍布斯提出自然狀態學說
霍布斯是英國著名的政治哲學家,也是西方政治學創始人之一,他的重要功績是他提出的自然狀態學說。在此學說中他認為人的本質都是自私自利的,人們一生都在不斷的追求權利,并且永遠無法得到滿足。權利的追求使得人們彼此嫉妒、相互猜疑,人們之間都存在著這種敵對狀態,即“所有人反對所有人”的戰爭狀態,也是自然狀態。但是如果不能有效的調節好這種戰爭狀態,人類必將走向滅亡,于是霍布斯構思出了一套理論:人們相互之間割舍一部分自己的權利,達成協議,并成立一個利維坦式的權利中心來維護人類權利的平衡以及人類相互之間的人身安全和世界和平。雖然基于國際格局觀霍布斯認為全世界統一的使命難以實現,但是他認為等級秩序能解決一切無政府狀態的戰爭,而君主擁有最高權利。
2現實主義的發展研究
2.1摩根索建構了現實主義的理論
漢斯•摩根斯是權力政治理論的提出者,即現實主義。他提出的現實主義理論觀點被視為西方國際交往中的精華。摩根斯認為國際政治的根本即是權利的斗爭,實現國家的利益需要獲取強大的權利。摩根斯創作《國家間政治》一書,其中提出六大原則,從現實主義角度出發,分析了國際社會和行為體關系的基本準則。摩根索的現實主義理論以人性本惡的哲學思想為基礎,他認為人生而自私,總是希望獲得無上的權利以控制他人,國家如同人類,要維護國家的利益,需要不斷的擴充國家的權利,遵循適者生存的自然規律,否則將難以保護國家的安全。與此同時,摩爾根對現實主義和理性主義的論戰作了相應的對比和總結,為西方國際關系理論的發展發揮了重要的意義。
2.2沃爾茲豐富和發展了現實主義
于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后新現實主義成為了國際政治理論倍受歡迎的思想之一,其科學的修補了傳統現實主義思想的不足之處并創新出新思維,其代表人物為肯尼思•沃爾茲。肯尼思•沃爾茲的代表作為《國際政治理論》,在此理論著作中承襲了權力政治說的部分觀點,修改了部分的理論假設,但其理論仍然以權利為中心思想。其修改分四部分:一、沃爾茲認為人性是捉摸不透的,不能依據古典現實主義的性本惡思想來分析政治理論,于是創造了從體系層面來分析國際政治權利的格局觀;二、權利既不是手段也不是目的,而是國家為維護國家安全而使用的手段。與古典的現實主義不同的就是,古典現實主義認為國家的利益需要不斷的追求權利和擴充權利,新現實主義認為國家權利的運用只是為了應對國家可能遭受的威脅和安全問題。三、將國家劃分為體系結構的構造,即每個國家的權利追求等行為受到結構層面的大國的實力大小的影響。
2.3現實主義產生了新的氣象
于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后,現實主義出現了新的思想理論,如進攻性現實主義和防御性現實主義。進攻性現實主義理論由米爾斯海默等國際政治學者共同提出,理論中融合了古代現實主義權利的斗爭歷史和新現實主義的無政府狀態的觀點。其思想理論認為,對于無政府的國際政治理論,更好地生存是國家的根本目標,而只有不斷的擴充國家權利,增強國家各方面的實力,才能讓國家感到安全國民感到幸福。進攻性現實主義理論則認為國家需要不斷的加強實力和擴充權利是為了縮小與他國競爭權利的損傷,減少他國對本國的威脅,保護本國的安全。
3總結
現實主義的發展源遠流長,他開啟了國際政治的大門。其理論基礎以及政治觀點對當今國際社會影響仍然非常深遠。雖然現今世界各國處于和平無硝煙的時代,但是他對于世界各大國間關系的建立以及世界各國間引發的局部戰爭仍有著重要的參考價值。現實主義與新興的新自由主義、構建主義等思想體系中分析和維護各國權利平衡上發揮著同等的作用。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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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1 各國憲法中關于宗教問題的基本條款 正在走向民主的國家幾乎都在其制定的憲法中設定了宗教條款。這是因為: ( 1) 宗教是和政治、文化、軍事相并列的人類文明的一部分,人們不能因為意識形態問題而否認宗教的存在; ( 2) 宗教的影響之大,使得各國政府都在處理事務中無法回避宗教問題;( 3) 權屬于思想范疇,是人的基本權利之一,宗教問題是否處理妥善常常影響一國政府的現實秩序和國際聲譽。早在 1948 年聯合國大會通過的《世界人權宣言》第 18 條就規定: “人人有思想、良心和宗教自由的權利: 此項權利包括改變他的宗教或信仰自由,以及單獨或集體、公開或秘密地以教義、實踐、禮拜和戒律表示他的和自由。”1968 年國際人權會議通過的《德黑蘭宣言》規定: 各國法律必須準許人人享有發表自由、新聞自由、良知自由及宗教自由。因此各國都在憲法中設定了一系列得宗教條款。例如,挪威王國憲法第 1 章第 2 條規定: “全體國民均有自由信奉宗教的權利”; 德國基本法第 4 條規定: “信仰和良心自由、宗教和世界觀信奉自由不可侵犯”。這些憲法中的宗教條款一方面保障個人的基本宗教權; 另一方面也利用憲法的規范性對宗教作用的范圍進行了限定,從而有力地保障了國家政治生活的穩定。
1.2 憲法中基本宗教問題的一般理論 從內容上說,宗教立法的兩大核心是保障公民自由與協調政教關系。因此憲法中對于宗教問題的規定也是圍繞這兩個方面展開的。宗教立法的首要作用是保障公民宗教自由。韓國憲法第 20 條第 1 款規定: “任何國民有宗教的自由”。從廣義上來說,宗教自由包括自由和宗教行為自由。“自由”包括“信教”和“擇教”自由兩個方面。只要是合法的宗教,我們對自由就不應該約束。宗教行為自由大體包括“舉行宗教儀式自由、宗教集會自由、宗教結社自由、傳教自由、宗教捐贈自由和接受宗教捐贈自由以及宗教營銷自由等”[1]。國家應該充分尊重公民自由,因為人不僅在品質上需要神的約束,而且在智力上也需要神的引導。在這一點上,各國似乎都達成了一致,如挪威王國憲法和德國基本法都做了這樣的表述。我國也在《憲法》第 36 條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有自由。然而對于宗教行為自由,各國卻有不同的看法。有些人認為宗教行為自由和自由是緊密相連的,如果對宗教行為自由有所限定,那么在精神層面的自由的實現必然就會受到約束。很顯然,這種觀點會給社會帶來很多的惡果,有些人就會打著宗教的旗號大搞破壞活動。因此各國也都從人的本性和維護社會秩序的角度出發,規定了對宗教行為自由的限定。例如: 美國國會在 1993 年 11 月 16 日通過的《宗教自由恢復法案》中就指出,“如果政府要限制某項宗教實踐的自由,必須符合兩個條件: 一是國家的迫切利益使然; 二是限制應該是衡量各種代價中最小的。”
協調政教關系是宗教立法的另一核心。自從有了宗教開始,政治和宗教就仿佛是孿生兄弟一樣,它們互生互長,政治借用宗教的手排除異己進行統治,宗教借助政治進行傳播,誰也離不開誰。中世紀以來,隨著制度的確立,世界各國的政教關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憲法已經成為平衡政治力量和宗教力量的一個天平。雖然仍有一部分國家的政治和宗教還保持著緊密的聯系,但是大多數國家已經在憲法中明確的規定了宗教不得干預政治的條款,在形式上脫離了政教合一的單純模式,使宗教對政治的影響力明顯下降。美國就是典型的政教分離的國家,1791 年通過的美國權利法案第一修正案規定國會不得制定法律尊奉國教或禁止宗教自由。目前,“現代世界各國的政教關系大約有四種: 政教合一型( 如伊朗、沙特) 等、政教分離型( 如美國等) 、國教型( 如印尼、巴西、丹麥、瑞典等 65 個國教) 、國家控制宗教型( 如蘇聯、越南、朝鮮、古巴等) ”[2]。
2 我國憲法與宗教的關系
2. 1 我國憲法中宗教問題的基本立場
2. 1. 1 我國的階級本質決定了我國對宗教的基本態度 我國《憲法》第 36 條規定: 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有自由。任何國家機關、社會團體和個人不得強制公民信仰宗教或者不信仰宗教,不得歧視信仰宗教的公民和不信仰宗教的公民; 國家保護正常的宗教活動。任何人不得利用宗教進行破壞社會秩序、損害公民身體健康、妨礙國家教育制度的活動; 宗教團體和宗教事務不受外國勢力的支配。要分析我國憲法與宗教的關系,首先需要明白憲法的本質,即“憲法的本質在于它是一國統治階級在建立民主制國家過程中各種政治力量對比關系的集中表現。”[3]我國是工人階級領導的,以工農聯盟為基礎的人民民主的社會主義國家。因為工人階級和農民階級都屬于無產階級范疇,所以我國憲法的所有條款就體現了無產階級的政治思想。具體到宗教來說,“宗教把人的本質變成了幻想的現實性”[4],因此宗教從其本質上來說是唯心的。馬克思的觀點表明,以唯物主義為思想根基建立起來的無產階級在其本質上是反對宗教的; 然而從另一方面,馬克思的唯物主義又是辨證的,這就要求我們既要透過現象看到宗教的本質,又不能忘記它的產生與發展是有規律的,是符合一定歷史現實的,宗教的產生是與人本身的局限性有很大的關系,而它的發展也是人與外界關系變化的一種客觀反映。任何無產階級政黨企圖一下子消滅宗教,在當前乃至以后的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不可能的。因此用憲法規定宗教的基本問題是無產階級政府對宗教加以規范的一個重要手段,也是必然的一個手段。
2. 1. 2 從信仰理論看信仰對憲法中宗教問題的影響 從信仰理論來看,信仰是人精神活動中一種最高級的、最具有穩定性和影響力的精神追求。“根據信仰對象的不同,信仰可分為三種類型,科學信仰主要是處理人與自然的關系,其目的是求真; 是對上帝的敬畏,其目的是求善; 政治信仰主要是處理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其目的是求實。在日常生活中各種信仰往往相互交錯卻不能相互取代。”[5]而越過了卡里斯馬型權威的政治時代,國家更多的用法律管理社會事務,力求將自己的政治主見融入到普遍的法律規范中去,這樣政治信仰在很大程度上就轉化為法律信仰。政治信仰與的關系就轉化成為法律信仰與的關系。雖然這兩種信仰往往相互交錯,但是這并不是說它們就能相互取代,法律信仰和是有明確的不同之處的。第一,法律信仰更多的來源于國家強制,而更多的來源于個人自愿; 第二,信仰的主觀性決定了宗教對于人的內在性,法律的現實性決定了法律對人的外在性,內在性表現在宗教規范以義務性規范為主,外在性規范則表現在法律以保障權利為主。法律代表理性,“理性與信仰的不對稱表明,理性與信仰不可能同時主導一個時代。一個時性占主導,另一個時代則是信仰占主導”。[6]縱觀世界,可以清楚地看到伊斯蘭國家是典型的以信仰為主導的國家,《古蘭經》的教義對伊斯蘭國家民眾的生活起著決定性的作用,而更多數正在走向民主或已經實現民主的國家則以理性為治國的主導,我國就是這些大多數國家中的一個。尊崇理性,尊崇法律就成為我國統治階級的立法機關在立法中所要遵循的一個內在原則,加之我國是社會主義國家,對理性的追求比其他國家更甚。從另一個方面講,在理性統治的時代,在追尋法律信仰的時代,對法律信仰是一個挑戰,人們一旦有了固定的,他的行為就會比普通人容易和統治階級所制定的規范相沖突,就容易對社會秩序產生沖擊。
2. 2 當前我國《憲法》中宗教問題分析
2. 2. 1 我國《憲法》中宗教自由問題分析 我國《憲法》第 36 條規定: 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有自由。從第 36 條內容上來看,這里的自由的內容包括信仰或不信教的自由、信何種宗教的自由。但是人們在宗教實踐上的自由只有短短的“國家保護正常的宗教活動”這寥寥幾字一筆帶過,既沒有闡述正常的宗教活動的內容,又沒有闡述國家通過什么樣的方式保護正常的宗教活動。相反的對于宗教實踐自由的限制,《憲法》第 36 條卻有較為詳細規定“任何人不得利用宗教進行破壞社會秩序、損害公民身體健康、妨礙國家教育制度的活動。宗教團體和宗教事務不受外國勢力的支配。”劉澎教授為此指出“如果我們把此句話的‘宗教’換成其他詞,例如政治、經濟、文化、社會團體、科學技術、體育,等等,在邏輯上仍然成立的,而在憲法的其他條款中并無針對其他領域的類似規定。那么,這就給人一種印象,即宗教是可能被人用來進行破壞社會秩序、損害公民身體健康、妨礙國家教育的,這是宗教的特色,因而有必要在憲法中專門對此作出規定。”[7]因此筆者認為,相對于西方發達國家對個人宗教自由的積極贊同和保護,我國對于個人的宗教自由既不支持也不贊同,處于中立狀態,是基于在世界范圍宗教自由是人的一項基本權利。因此我國必須從《憲法》中就要規定詳細宗教自由的具體內容,只有這樣,才能從根本上解決宗教自由保護不力的問題。
2. 2. 2 我國《憲法》中政教分離問題分析 相對于我國《憲法》對宗教自由問題有所表述,我國《憲法》對于政教關系卻只字未提。筆者認為我國沒有在《憲法》中規定政教關系的條款,原因有三: 一是宗教自由是最基本的人權之一,權利的保護是需要法律明確規定的,而政教關系并不是一種權利,它只是一種社會關系,我國立法機關認為法律是社會關系抽象的反映,沒有必要在法律中明確規定某一種社會關系; 二是是個人的事情,而政教關系更多牽涉到集體與個人利益的沖突與融合,在各種利益錯綜復雜、犬牙交錯相斗爭的今天,政治與宗教的關系也非一個分離或者設立國教所能解決的; 三是無論是伊斯蘭國家設立國教,還是美國人民與宗教迫害相斗爭的血淚史都反映了西方國家政治與宗教的緊密,而我國從古至今只有短短幾百年( 五代十國) 是有國教的,宗教并沒有在社會上產生如儒家一般深遠的影響,宗教和政治的關系也不如西方國家那么緊密。那么,是不是我國《憲法》中沒有寫明政教關系,我國就對宗教干預政治的行為加以容忍呢? 這顯然是不會的,從我國性質來看我國是不容許宗教對政治事務進行干預的 ,是主張政教分離的。相反的,美國在憲法中寫明“國會不得制定法律尊奉國教”是否就表明宗教對政治沒有任何影響? 顯然不是,我們不會忘記每任總統上臺時都要在大主教面前,手撫圣經,承認對上帝的尊崇,這說明宗教對政治是有一定的影響。我國《憲法》雖然沒有寫明政教關系,但根據憲法第 36 條“任何人不得利用宗教進行破壞社會秩序、損害公民身體健康、妨礙國家教育制度的活動。宗教團體和宗教事務不受外國勢力的支配。”我國的政教分離在實際生活中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是宗教團體自治,只是不受外國勢力的支配,但是沒有說不受政府的影響,實際上我國宗教受政府的影響較大; 二是從宗教影響的范圍來說,我國宗教團體自治是指宗教團體對自己范圍之內的宗教事務有管理權,對超出宗教團體之外的政治事務沒有權利進行干涉; 三是宗教團體的自治不能進行破壞社會秩序、損害公民身體健康、妨礙國家教育制度的活動。
3 構建我國合理的憲法與宗教關系
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的第一個獨立分句明確規定了政府和宗教之間的關系“國會不得制定法律尊奉國教”。隨后,聯邦最高法院前任首法官伯格在沃爾茲訴紐約稅收委員會裁決的總結中表述道: 既不能容忍政府設立宗教的行為,也不能容忍政府干預宗教的行為。這個判決給予我們以下三點啟示。
( 1) 國家必須明確公民自由的范圍,保護自由,規范宗教行為自由。我國《憲法》第 36 條雖然規定了自由的保護范圍,但是卻只字未提宗教行為自由。為此,筆者認為我國雖然沒有制定《宗教法》,但完全可以在《憲法》中規定宗教行為自由的范圍,明確表達國家所支持和反對的個人宗教行為,使宗教行為自由能夠在《憲法》的框架下得到相應的保障和約束。
一、國際關系對經濟貿易的影響
(一)國際關系我們所說的國際關系指的是人類的社會生活逐步國際化的過程中,在以世界為整體的政治經濟關系為基礎的各國之間的相互關系的整體,是國際行為主體即世界各國家、國家集團和國際組織等之間相互發生的各種社會關系的總一個總體系[1]。廣義的國際關系包括政治關系、經濟關系、軍事關系、宗教關系、政黨關系、文化關系、民族關系、意識形態關系等等,在這些國際關系中,政治關系與經濟關系是最重要的兩種國際關系。國際政治關系就是國家、國家集團與國際組織之間在政治領域中相互關系的總和;國際經濟關系就是國家、國家集團與國際組織之間在經濟領域中相互關系的總和。雖然,在國際關系中最活躍最直接最重要的是政治關系,但是經濟關系是最根本最基礎的國際關系,是政治關系的基礎。外交關系是國際關系的外在表現,尤其是政治關系與經濟關系最直接的外在體現。由于發達國家在國際經濟關系中總是處于優勢地位,在歷史發展過程中由于發達國家具有更大的發言權,國際經濟秩序主要反映了發達國家的利益和要求。發達國家往往獲得更多的經濟利益,他們占據商品限售的穩定市場和投資場所,獲取本國生產所必須的原材料和能源。整個世界經濟體制主要反映了發達國家利益和要求,因此發展中國家的經濟與發展的權益無法保障,在世界經濟發展的整個局面中發展中國家總是處于弱勢地位的。相對而言,發展中國家的利益追求則表現為既要保護本國民族經濟發展的自,防止發達國家對其進行控制、掠奪,還要增強自身的經濟實力,為建立公正合理的國際經濟政治新秩序而努力[2]。
(二)國際關系與經濟貿易的關系在當今世界,各個國家與各個國際組織的關系錯綜復雜,國家與國際組織的不同關系也通過各種方式對世界經濟的發展與各國之間的經濟關系產生著影響。兩國關系密切的同時,經濟交流也會相應變得頻繁,互相合作與發展也會成為必然。而當兩個國家關系緊張、對立的時候,經濟上的合作和交流也變少。因此,國際政治、文化、合作的各種關系對經濟發展的影響是難以避免的。自由貿易的支持者們把影響貿易的國際政治環境,即國際政治關系假設的和諧的關系。自由貿易論者們堅持貿易的結果不存在“零和現象”,給各國都能帶來“雙贏”局面,認為國際貿易利益帶來的國際合作會消除政治沖突。保護貿易論者則認為國與國之間的經濟貿易往來能夠造成國際沖突的進一步加大,他們認為貿易是在一個不公平的環境中進行的。盡管保護倫者承認貿易能夠帶來利益,但是他們認為貿易利益的獲得是非常不平等的,他們堅持認為貿易利益的不平等只會使強國更強弱國更弱,導致弱國國家權力的削弱,使弱國依附于強國,最終導致弱國國家自治能力的喪失[3]。在現實生活,這兩種觀點都存在片面性。自由主義論者忽略了貿易收益的相對性,貿易收易的相對性將會導致國家間的沖突。保護貿易論者對貿易產生的結果過分強調自由貿易帶來的沖突以及其他不良影響,而忽視了貿易對國家利益的有利影響。對貿易的環境前提的看法也因為主體的不同而不同,國家利益的一致與否決定著國際關系的好壞。近代歷史證明,沒有對外貿易的國家是不可能實現國家的現代化的。經濟貿易也能夠促進國家之間的合作,能夠緩和國家之間的矛盾,促進國際關系的和諧,促進世界的和平。社會生產力的發展是國際分工及其發展的決定因素,是建立在國際分工基礎上的國際貿易是社會生產力發展的必然結果,也是進一步推動社會生產力發展的必要條件之一。自人類社會進入工業時代,每個國家謀求自身生存和發展都離不開世界市場,社會生產力的發展要求世界各國利用世界市場。強大的經濟基礎是支撐一個國家世界地位的重要支柱。因此,在今天世界各國積極參與世界經濟活動,從事國際間的貿易都有著深刻的經濟和政治的動機。在這個過程中,每一個國家都盡量使本國的利益在在國際經濟活動中獲取最多,獲得貿易利益的最大化。因而,制定世界市場的規則仍然靠的是國家的實力。國家間的實力不同,必然導致世界市場的規則偏向于最強大的國家。如果這些最強大國家的國內經濟結構和權力分布要求消除“資本的民族障礙”的話,就會在國際上建立一種相對開放的貿易體制,這在一定程度有利于世界貿易向著自由化方向發展。比如說戰后關貿總協定就是這樣一種貿易體制,它有利于美國的經濟和政治的同時,也促進了戰后世界貿易的發展。存在著不同的國家、民族、階級,也就存在著不同的利益,所以國際貿易的環境是永遠不會完全和諧的,每個利益主體都想在貿易過程中獲得貿易利益的最大化,爭取避免和減少貿易帶來的負面影響因此,國際沖突在所難免。但是,當今時代,經濟飛速發展,由于其內在需求,國際分工出現了前所未有大變化,國與國之間的交流和依賴程度大大加強,不論是從深度還是廣度上都超過以往。由于越來越增近的經濟依存以及生產和資本的國際化,使得各國的利益相互融合、相互滲透、相互交叉,在某種程度上又抑制了國際政治中權力斗爭對立和沖突的烈度。因此,貿易在一定程度上對國際沖突具有緩沖作用。
二、經濟全球化對中國經濟貿易的影響
(一)經濟全球化經濟全球化,也稱為世界經濟國際化,其本質是由于迅速發展的生產力導致國際分工達到前所未有的新階段,于是人類的經濟活動漸漸大規模地突破國家、民族的界限,各個國家的經濟貿易逐漸融為一體的歷史過程。經濟全球化最主要表現為生產的全球化,國際分工越來越多,跨國公司越來越成為世界經濟的主導力量;市場的全球化,世界經濟發展的同時,世界市場也向各國打開,世界市場越來越開闊,逐漸成為一體;資本的全球化,迅速發展的國際金融,使得巨額資金在世界范圍內流動,達到世界資本的全球化;科技開發與應用的全球化,科學技術與應用在全球范圍內共同利用和發展;信息傳播的全球化,由于網絡的發展,為信息的全球化提供了基礎。生產全球化是經濟全球化的物質基礎。表現為單個企業向縱深推進國際化的生產,擁有超過國界局限的組織管理結構。目前由于科技的進步,交通運輸業以及信息通訊的發展,越來越多的企業可以走出國界,進行跨國生產經營,從而實現了全球范圍內的資源合理配置,完成了各類生產活動。因此越來越多的公司實現了跨國經營,為全球經濟化增加了新鮮活力。它們在世界經濟中起著主導作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以來,經濟全球化由美國主導,發展至今,已經進入穩定快速階段,我國也在其中發揮了重要作用,日益成為經濟全球化的重要參與者以及驅動力量。2001-2006年,中國對世界經濟的平均貢獻率超過美國的12.8%,達到31%,成為世界經濟增長的第一大貢獻者。經濟全球化迅猛發展的同時,也成為了一把雙刃劍,給各個國家帶來了多方面的影響。經濟全球化對于各個國家來說,既是機遇也是挑戰。經濟全球化能給各國帶來便利的經濟交流渠道和廣闊的市場,但也會給各個國家帶來不同程度的消極影響,會使本國內部經濟體系面臨考驗,在世界經濟體系中遭遇巨大的競爭壓力等等。
(二)對中國經濟貿易的影響在國際關系中,各國都在追求本國利益最大化,因此,經濟全球化是一把雙刃劍。對于中國來說也是一樣的。從開始到現在,經濟全球化給中國的經濟貿易帶來了雙重影響,經濟全球化帶來的機遇有以下幾個方面:第一,為中國經濟的發展提供了大量的資金和技術支持。在改革開放的過程中中國積極參與經濟全球化啊的進程,在經濟全球化的過程中起了重要的作用。經濟全球化的資本全球化為我國帶來了大量的外資,以及國外先進的技術。有了大量資金和先進技術的支持,使得我國經濟實現了快速的發展。投資者也獲得了大量的利益,實現了“雙贏”。第二,促進我國經濟發展戰略和產業結構的調整。在經濟全球化的影響下,有利于我國加速工業化進程,調整產業結構。比如說在吸收了國外大量的資金后與我國豐富的勞動力相結合,我們根據自己的比較優勢,發展出許多勞動密集型的產業,促進了產業的結構調整。第三,有利于中國實施“走出去”戰略。為了積極參與到經濟全球化中,獲取資源,優化產業結構,避免貿易壁壘等原因,我國實行“走出去”戰略,“走出去”戰略是我國發展外向型經濟的必由之路。只有“走出去”才能使中國經濟得到更好的發展,使經濟注入更多的活力。第四,促進中國的經濟制度創新和變革。要實現國民經濟健康持久的發展,就積極學習先進的政治與經濟制度,經濟全球化是我國能更方便的學習到國外的很多制度,使得我國在探索發展的過程中少走彎路,提高效率,實現跨越式發展。在積極參與經濟全球化的進程中,我國已由計劃經濟制度轉變成了現在的市場經濟制度。世界經濟發展的全球化在為中國帶來很多機遇和利益的同時,也帶來許多負面的影響。中國在世界經濟全球化的條件下面臨著很多嚴峻的挑戰,主要有以下幾點:第一,經濟全球化對我國社會經濟、政治的穩定產生一定的影響。經濟全球化的基礎是世界市場的全球化,由于世界市場是實行一種自由的競爭交易原則,自發調節世界經濟關系與各國的經濟發展。在這個過程中,難免資本主義主導的世界經濟全球化,把資本主義社會存在的矛盾以及其經濟政治風險、矛盾和危機,在經過本國與世界市場的連接直接引導到中國社會中來,從而,影響我國社會主義現代化的穩定發展。通過市場經濟機制,經濟全球化對我國的經濟和政治穩定帶來了全面、深刻的影響。第二,在區域和集團的保護下,競爭激烈。世界市場各種資源非常豐富,低廉的產品以及服務經常對本國民族企業造成巨大沖擊。于是在世界經濟區域集團化形勢下形成了地區或集團的經濟貿易壁壘,如綠色貿易壁壘,技術壁壘等。這使中國企業面臨激烈的競爭,我們必須創新科學技術與服務質量,才能在激烈的競爭中有立足之地,并在競爭中不斷強大起來。
三、小結
國際關系對世界經濟貿易產生眾多影響,尤其是國際經濟關系各國對世界經濟影響重大,經濟全球化使得世界各國之間經濟聯系更為密切。中國在積極參與經濟全球化的過程中,獲取了大量資金以及技術,促進了產業結構的調整。同時也面臨諸多挑戰,比如說國內政治、經濟的穩定受到影響,國內企業在世界市場競爭中面臨各種集團組織的貿易壁壘等等。經濟全球化導致全球經貿關系日益密切,我國在經濟全球化中要掌握好前行的舵。積極發展科技創新能力,開發自主產品;鼓勵環保節約型產品出口,開發新能源;走科技興貿戰略。只有這樣,中國才能在經濟全球化的大進程中立于不敗之地。
作者:胡競哲 單位:遼寧理工學院
關鍵詞:生態社會主義;生態文明;生態危機
生態社會主義產生于20世紀70年代,是西方生態運動和社會主義思潮相結合的產物。生態社會主義運用馬克思關于資本主義基本矛盾的學說,把資本主義基本矛盾提升到“資本主義生產與整個生態系統之間的基本矛盾”,認為生態惡化是資本主義固有的邏輯,因而解決問題的惟一出路就在于粉碎這種邏輯本身。生態社會主義把生態問題的原因追溯到根本制度,這與傳統社會主義的基本觀點一致。
全球化挑戰是總體性而非局部性的。全球社會主義國家或政黨一方面面臨著許多內部難題,針對資本主義全球化,全球社會主義運動的國際合作應對機制遠未形成。這不僅需要各國社會主義在基本理論上做出創新性回應。而且還應就這種回應達成共識而不是分歧。
一、生態社會主義
西方的環境危機觸發了綠色生態運動,生態運動產生了可持續發展,可持續發展集中體現于生態社會主義的理論與實踐中。經濟增長、社會公正、環境保護是世界可持續發展的核心,而生態社會主義正是其中的核心。
生態社會主義的思想基礎是生態。生態屬于政治生態學,認為生態問題實際上是社會問題和政治問題,只有廢除資本主義制度,才能從根本上解決生態危機;它致力于生態原則和社會主義的結合,力圖超越資本主義與傳統社會主義模式,構建一種新型的人與自然和諧的社會主義模式。第一,自然是客觀自然與歷史自然的統一。馬克思、恩格斯充分肯定自然界對人的優先存在地位,認為自然界制約和規定著人的生存和發展,隨著實踐水平的提高,人必將走向與自然的和諧。第二,人是自然存在屬性與社會存在屬性的統一。馬克思認為,人的解放只能是在對自然規律認識的基礎上,通過調整人的社會存在屬性與積極順應自然才能實現。第三。人與自然關系的和諧是人與人、人與社會關系協調的重要基礎,是社會主義制度的結果。在此思想基礎上,生態社會主義形成如下觀點:
第一,資本主義制度是造成全球生態危機的根本原因。因為它無限追求利潤的生產方式內在地包含著對自然環境的破壞。內在地決定它不可能真正實現可持續經濟增長,各項環境經濟政策不可能實際操作到位。全球化加快生態危機的轉移和擴散。發達國家由于自己的資源無法維系現有的經濟規模與生活水準,就通過資本全球化進行剝削,讓全世界發展中國家為他們的資源環境買單。發達國家制定的環保高標準,促使本國高能耗工業向不發達國家轉移,甚至還把第三世界當作傾倒各種廢物的垃圾場。環境問題一再讓位于資本主義主導下一輪又一輪新的經濟增長。所謂的可持續首腦會議只能在一些細微問題上達成象征性協議。在現有的資本主義國際秩序下,資金技術援助、貿易義務、教育、債務削減和可再生能源生產等關鍵議題,不可能取得實質性進展。
第二,環境問題的本質是社會公平問題。受環境災害影響的群體,是一種更大范圍的社會公平問題。資本主義的本質不可能會停止剝削而實現公平,只有社會主義才能真正解決社會公平問題,從而在根本上解決環境公平問題。環境的問題要解決,就必須取得共識,必須公平;要公平,就必須改變現有不公平的、由資本主義發達國家操縱的國際秩序;要改變現有國際秩序,就只能發展社會主義,因為社會主義的本質體現公平。
第三,必須用生態理性取代經濟理性。生態社會主義認為,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批判就是對經濟理性的批判。經濟理性只會使勞動者失去人性變成機器;只會使人與人的關系變成金錢關系;只會使人與自然的關系變成工具關系。而生態理性則力圖適度動用勞動、資本、資源,多生產耐用高質量的產品,滿足人們適可而止的需求。這是兩種截然對立的動機,即利潤動機和可持續發展動機。
關鍵詞:國際政治經濟學;經驗實證主義;歷史主義;國際關系理論;國際政治經濟學方法論
政治經濟學(PoliticalEconomy)是一門古老的學科,其研究的對象是經濟與政治的互動關系,即政治社會關系對經濟的影響,以及經濟運行與發展對社會政治的影響。
經濟活動不僅在國內具有政治意義,經濟活動一旦跨越國界也就有了國際政治甚至是全球政治的意義。跨國的經濟活動要受到其他主權國家的政治結構以及由這種政治結構產生的經濟體制的影響,因為它影響到其他主權國家內社會力量的經濟利益和政治利益。國際經濟的運行和利益分配還影響國家間的實力對比和權力關系,這種實力對比對主權國家在國際政治中的權力位勢產生重大影響,因為經濟聯系產生的權力關系限制了國家的自由性;反過來,國家間的權力關系也影響著世界經濟運行體制和國際經濟成果在國家間的分配(甚至包括國家內部的分配關系)。對這種國際間的政治經濟現象的系統研究構成了國際政治經濟學(InternationalPoliticalEconomy,IPE)研究的主要內容。如果更進一步的分析,世界經濟對各國的影響,不僅局限于國家關系層面,它對各民族內部的社會政治和經濟都會產生重大影響;同時,民族國家原有的經濟政治結構對世界經濟的影響也會產生強烈的抵觸、融化作用,或排斥其影響,或對其進行“揚長避短”。這實質是一種世界政治經濟現象。因此,近來人們把國際政治經濟學又稱為“全球政治經濟學”(GlobalPoliticalEconomy,GPE)①。
國際政治經濟學的興起產生于這樣的歷史背景:上世紀60年代末起,由于布雷頓森林體系出現嚴重危機,國際貨幣危機頻繁發生,世界經濟出現停滯,保護主義再次在西方發達國家抬頭;許多學者開始擔憂,世界是否會再次出現類似20世紀30年代所發生的由于世界經濟秩序混亂,各國為爭奪市場,解決國內經濟危機而出現的國際政治沖突。國際政治與經濟互動關系再次引起了西方學者的關注。一些西方學者希望通過研究國際政治和經濟的互動關系,研究國際經濟的新變化,研究世界經濟史中由于經濟危機導致的政治沖突等諸方面問題,為國際制度建設與國際秩序的變革尋求政治上的答案。這些研究符合傳統政治經濟學的原則,而且把研究的焦點放在了國際政治與經濟的互動關系上,是一種真正意義的國際政治經濟學。對于這些20世紀后期興起的國際政治經濟學理論,如果從認識論的角度來劃分,它們大體可以分兩類:經驗實證主義/還原主義的國際政治經濟學與歷史主義的國際政治經濟學。②
一、經驗實證主義方法論下的理論
經驗實證主義在哲學中是指應用歷史經驗來證明假定與理論的正確性和精確性。在社會科學的任何領域內,假定與理論都需要從歷史的經驗中得到證明,都需要實證性的研究方法。然而,經驗實證主義把歷史的經驗絕對化與教條化,并以此來推導和預測未來,把社會與歷史的發展還原為一種舊的歷史經驗與經歷。這種方法論下的理論往往帶有一定宿命論和歷史還原論的色彩。這種研究范式主要存在于西方主流的國際政治經濟學理論當中,但一些具有傾向的國際政治經濟學理論也在一定程度上運用這種方法。
西方主流的國際政治經濟學主要體現在這兩種理論上:霸權穩定理論和自由制度主義理論。這兩種理論首先各自把國際政治的一些假定運用于國際經濟所依賴的政治關系的研究,然后運用西方現代經濟學的一些理論如公共選擇理論、公共商品理論、博弈論來說明國際經濟運行規律,以及國際經濟對國際政治的影響。自由制度主義和霸權穩定理論的不同之處在于:自由制度主義理論強調通過制度的設計和維護,國家仍可以維持經濟合作以及政治合作;霸權穩定理論強調國際權力結構是決定國際經濟合作是否導致政治沖突的關鍵。但這兩種理論共同特點是都帶有強烈的經驗實證主義。
1 現實主義的霸權穩定理論
霸權穩定論最初是由美國經濟學家金德爾伯格首先提出的,后來經過吉爾平、斯蒂芬·克拉斯納等人的擴充與修改。③其理論的核心內容是:一個開放和自由世界經濟需要有一個居霸主或主宰地位的強國,霸權的衰落必然導致自由開放的國際經濟體系的削弱與瓦解。這種理論把國際政治的假定作為國際經濟的政治背景的研究基礎,認為國際經濟處于一種沖突的國際政治的環境之中,在這種環境下,要建立和維持一個自由開放的國際經濟體制,必須有一個信奉自由主義意識形態的霸權國存在。
霸權穩定論的作者的依據是現代經濟學中的“公共/集體商品”理論。所謂“公共/集體商品”就是一種人人都可以消費的商品,而且一個消費時不影響其他潛在的消費者消費。但由于人人都可以消費這種商品而無需付費,這種商品往往供應不足,除非經濟利益促使某個經濟主體愿意為這種商品承擔較大份額的費用,或者某個機構(如政府部門)迫使消費者為這種商品付費。在無政府的國際體系中,這個機構就是霸權國家。
霸權穩定論認為,開放自由的國際經濟體制(開放的國際貿易體制和穩定的國際貨幣體制)就是一種公共商品。用克拉斯納的話來說,它是在“特定的問題領域內,經濟行為體的期望所共同關注的那些原則、規章條例和決策程序”④。霸權國利用自己的優勢地位和影響力建立這種國際經濟體制,以確定各國的行為規范,防止欺詐和損人利己,分攤成本,抑制經濟民族主義,從而達到限制沖突,維持秩序的目的。霸權國建立維持這種體制的力量在于具有強大的軍事、經濟實力和政治與意識形態的感召力。但是,霸權穩定論者相信市場經濟本身具有的擴散財富的功能,或者說是經濟發展的后來者利用后發優勢以更快的速度發展的功能,加之利用“公共商品”免費搭車的特點獲得更快發展,從而改變了原來的國際權力分配的格局。霸權國的實力衰落使得霸權國不再愿意維護這種“公共商品”,出于國際政治的現實考慮(運用了現實主義的假定)而采用經濟民族主義的保護政策以保護自己的權力地位。因此,國際自由開放的經濟體制受到削弱,直至最終瓦解。國際自由開放的經濟體制的瓦解又導致各國間爭奪財富的政治沖突,甚至戰爭。
霸權穩定論者認為,國際政治經濟關系就是這種必然的霸權穩定與衰落的循環往復,不論技術水平的發展如何、核武器是否存在以及相互依存關系的強弱都不會改變國際政治經濟關系的這種特點。因此,這種理論具有一種宿命論的成分。這種理論是建立在對19世紀以來英國霸權興衰的經驗基礎上的,并且結合美國從二戰結束到20世紀80年代以來的經歷加以實證。不論是政治現實主義的各種假定,還是“公共商品”中的各種假定都充斥著經驗實證主義的色彩。
2 自由制度主義理論
羅伯特·基歐漢是自由制度主義理論的首創者也是這一理論最有影響的學者。在1984年出版的《霸權之后》一書中,基歐漢首次較系統地闡述了自由制度主義的思想。基歐漢認為,國際制度是世界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國際體制是一個處于國際權力關系與國家和非國家行為體之間的中間變量或干預變量,它可以由霸權國建立,但是一旦建立它便可以形成自己獨立的功能,即可以促進世界經濟的有效運作,減少動蕩,降低交易成本和不確定性,防止市場失靈和欺詐,因為國際體制中的規范、規則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對國家的行為施加影響,另外,國際體制的存在可以使國家從中預見到自己的利益實現的可能性和其他國家行為的可能性。基歐漢強調,即使國家是一個自私的自我利益的追求者,在一個無政府的世界中,即使沒有霸權的存在,由于國際體制的存在,它們也能進行合作。因為相比較一個沒有國際體制的秩序而言,盡管國際體制存在著一定的不足與缺陷,卻仍能相對促進國家利益。⑤
基歐漢在他的理論中沒有排斥國際政治現實主義的假定,如無政府的國際結構、國家是國際主要行為體、理性行為體。但是,基歐漢同時對其中的國家利益與理性的假定進行了一定的修正,強調國家利益應是具體的,如財富的絕對增加,淡化了國家生存欲望的重要性,而更加強調相互依存對國家利益實現的作用;認為理性不應該是現實主義對利益的絕對追求,而是一種既定條件下的相對滿足。他認為,如果一個國際體制下具有促進各國福利的功能(增加絕對收益),國家可以通過理性的比較選擇合作。因為沒有體制的世界經濟可能充斥著更大的不確定、動蕩和欺詐,建立新的體制可能成本過大等等不利因素。
基歐漢的這種理論后來又得到其他一些學者的支持與補充,如阿瑟·斯坦、查爾斯·利普森、羅伯特·阿克塞爾羅德、海倫·米爾納、當肯·斯奈德等人。⑥
新自由制度主義的研究方法基本也是與現實主義的霸權理論的方法一致的,堅持了現實主義的主要假定基礎上,強調的是固定不變的人性、不變的思維理性,所選取的歷史資料也是歷史時期的某個片段,如戰后世界經濟的一個領域或階段,如貨幣領域和能源領域;并且把這種經驗絕對化,作為預測未來國際政治經濟關系的準繩,認為國際體制在人們的這種工具理性的學習與選擇下仍然會繼續延續與發展下去。因此,它同霸權穩定理論一樣,在方法論仍是一種經驗實證主義的。但在歷史觀上它卻有某種進化主義色彩。但這種進化主義依以理性人的假設為基礎,認為理性的人通過利弊比較(或者說工具性學習)可以創造和維持一種促進合作的國際體制,只要這種體制可以促進各國的福利(或安全),對所有人/國家都有利。這種進化主義帶有一種功能主義的色彩,以結果來解釋原因,仍然帶有強烈的“后此謬誤”(theposthocfallacy)的特征。⑦但這種進化主義沒有從根本上擺脫還原論,因為它的進化動因仍可以歸結為一種不變的固定人性上。
3 世界體系論
伊曼紐爾·沃勒斯坦是世界體系論最系統、最有影響的闡述者。他于1974年出版的《現代世界體系》和《世界資本主義的興起和未來的滅亡》是其世界體系理論經典的代表作品。
沃勒斯坦的世界體系論認為,作為一種世界體系的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從16、17世紀自西北歐出現以來,逐步擴展到全球范圍,在這一過程中一直呈現出一種周期性的發展模式,盡管出現過霸權國家興衰(如荷蘭、英國、美國)和經濟中心地理變化(從原來只限西北歐轉向了包括北美、日本在內的北半球),但其內在的本質沒有發生變化,即這種生產方式在世界范圍內形成的生產分工體系(中心與外圍)、均勢的國家體系和意識形態是維持資本主義發展的動力。
沃勒斯坦認為,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在世界范圍內就是一種整體上(世界性的)有效的分工方式。核心生產者提供工業品,它的優勢在生產中以比較優勢體現出來的低成本,外圍生產者提供原材料,它的優勢是強迫勞動的低成本。在沃勒斯坦的世界體系論中,多邊的國際政治均勢體系是建立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之上并構成支持資本主義世界生產關系的基本政治結構。在世界經濟的中心地區國家和準邊緣國家以及準外圍國家都在從世界經濟中謀求積累。這就形成了世界范圍內不同國家的政治經濟競爭。各類國家在世界經濟中獲取經濟剩余取決于:國家的政治軍事實力和在世界競爭市場有效競爭的能力。通過這種市場交換與政治強制,核心國家比邊緣國家從世界經濟中獲取了更大的經濟積累,并決定了各類國家在世界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中的地位,即中心與依附的關系。另外,多邊的均勢體系使得無一核心國家能以一個世界帝國形式獨占世界經濟的剩余利潤。因為中心國家之間(也包括各類國家之間)存在著為積累的爭奪,它們力圖通過各種政治經濟的戰略使自己成為利潤最大化的地區,促進資本向著有利于自己的方向流動,這既為技術的全球擴散提供了新的機會,也防止了某一國家在政治上控制世界經濟,并從中獲取壟斷性的積累。這樣,中心國家間的均勢努力阻止了單一國家利用壓倒優勢的政治權威(世界帝國)來改變世界資本主義原有的生產和交換方式,這又維持和發展了資本主義世界體系。在沃勒斯坦看來,世界資本主義體系還產生了一種文化,這種文化不僅為不公正的資本主義辯護,而且塑造了這一體系內所有人的思維,維護著資本主義世界體系。因此,資本主義的世界體系由于經濟分工、政治統治和文化影響功能不斷得到了維護與發展。⑧
沃勒斯坦的世界體系論,盡管運用了歷史唯物論來分析世界經濟與政治,但他的方法論中仍然存在著經驗實證主義的成分。因為他把16、17世紀的資本主義世界體系的結構絕對化了,并且通過對歷史的研究來否定資本主義內在變化的可能性。這使人在其理論中看到這樣一種邏輯:16、17世紀建立的世界資本主義體系,盡管其中存在著巨大的矛盾,但一直在自我維護著資本主義世界體系,這一體系內的社會主義運動無法撼動這一體系,反而客觀上起加強這一體系的作用;資本主義體系最終的滅亡只有等到它發展到最成熟時,其內在矛盾積累到最大時,由于突然的危機被一種“歷史的社會主義”取代。沃勒斯坦也談歷史的發展,但他對資本主義世界體系的認識卻是一種經驗主義永恒論,認為資本主義世界體系自16、17世紀以后的變化、發展都是一種資本主義世界體系最初形態的還原,因而過分地關注維護資本主義世界體系的因素。另外,沃勒斯坦對資本主義最終被社會主義取代的分析具有宿命的色彩,缺乏對人在創造世界中的主體性的分析。
二、歷史主義方法論下的理論
歷史主義方法論強調對事物、事件、現象的研究應根據其產生的歷史條件,從其發生和發展的過程中進行辯證地考查,歷史的變化與發展不是一種還原式的歷史循環,而是一種發展的進化論。歷史主義研究方法反對用抽象死板的公式或者固定不變的因素(如不變的人性和固定的社會結構)來研究社會事物與現象,強調歷史發展的不可逆轉性和繼承性。歷史主義的研究方法在分析社會時更多的是注重歷時性的(di achronic)因素,而不是像經驗實證主義那樣專注于共時性(synchronic)的因素。這種方法論在本體論上強調人是社會本體的塑造者,人對社會本體的塑造是歷史的具體的。這種理論一般對歷史的發展懷有某種不可知論的成分。認為,歷史是人的實踐的具體產物,歷史發展有趨勢性,但歷史發展的具體結果需要由后人的具體實踐來創造,前人無法事先預見。在西方國際經濟學中,羅伯特·考克斯(RobertW Cox)的理論就是這樣一種典型的歷史主義的國際政治經濟學理論,他的《生產、權力與世界秩序》是這一方法論下的國際政治經濟學的代表作。與考克斯同一流派的還有斯蒂芬·基爾(StephenGill)和戴維·勞(DavidLaw),基爾與勞所寫的《全球政治經濟學》(JohnHopkinsUniversityPress1988)也是這一方法論的著作。另外,英國學者蘇珊·斯特蘭奇(SusanStrange)的國際政治經濟學理論也具有一定程度的這種方法論特征。
1 考克斯的國際政治經濟學理論
考克斯的國際政治經濟學理論主要建立在這樣的論述上:不同的國際生產組織形式塑造了不同的社會生產關系,這種社會生產關系體現著一定的社會權力關系,這種權力關系不僅塑造了不同的國家形態、國家利益,也塑造了不同的世界秩序;但同時,也產生著經濟、政治與社會矛盾,人通過反思這些矛盾,創造著新社會生產組織方式、國家形態和世界秩序。
具體地說,考克斯提出影響人的行為三種力量是:物質能力、意識和制度;這三種力量構成的歷史結構決定著生產、國家形態和世界秩序。在某種歷史結構下,“生產組織的變化產生了新的社會力量,它們反過來影響國家結構的變化;國家結構的整體性變化改變了世界秩序的矛盾;”特定的霸權世界秩序又可以影響國家的形態,國家形態的變化影響國內的生產組織的變化。⑨考克斯堅持歷史唯物主義的分析法,認為生產組織形式是社會力量(階級)產生的基礎,也是其他一些人類活動的基礎;生產產生的社會生產關系決定著國家的社會基礎;國家形式是由社會生產關系有機決定的,是社會生產關系形成的特定“歷史集團”的產物;但國家的形態還受制于世界秩序。在資本主義世界體系形成后,國家的生產是與世界生產聯系在一起的,國家的社會生產關系處于世界性的等級式社會生產關系之中,國家的形態也受世界秩序的影響。這樣,國家的形態處于國內外社會生產關系的雙重歷史的、具體的建構之下。這樣,國家的利益和對外行為就被歷史具體地塑造了。這種塑造的基礎仍是特定的生產組織方式。世界秩序根據考克斯的界定是世界經濟與國際政治體系。霸權的世界秩序是霸權國(如歷史上的英國與美國)把本國的生產組織形式推廣到世界,得到世界的認同的產物,也是其他國家的生產組織形式(通過國家這個中介)效法與服從這種生產組織形式的狀態。非霸權世界秩序是各大國為使自己的生產組織形式成為世界主要形式進行競爭的秩序(兩戰期間的世界秩序)。因此,世界秩序從根本上說,也是生產組織形式的產物,是生產組織形式產生的權力的產物。⑩
這種世界政治經濟的分析是實踐本體論在國際政治經濟關系研究中的具體體現。生產、國家形態和世界秩序都是人實踐的產物,不存在外在的給定性。物質力量、意識與制度是決定生產、國家形態和世界秩序的歷史框架,這三種因素都是在人實踐過程中變化的。變化的動力來自于生產過程產生的矛盾。這種矛盾最終會導致生產、國家和世界秩序的變化。在考克斯看來,霸權秩序只是這種社會永恒發展下的暫時的社會平衡,它的社會交往模式和人類的思維和行為方式不能被固定化。隨著社會的發展,原來的平衡會逐步打破。各階級會從矛盾與沖突中進行反思,創造出新制度(社會運行規則)。這又會導致國家形態和世界秩序的新變化。這種反思不是工具理性的思維,而是一種建立在批判基礎上的創造性心智活動。有機知識分子的主觀創造是一切社會變革的前提。通過有機知識分子的主觀創造(思想)來教育大眾形成一種普遍主觀共識是建構新的歷史結構的基礎。這里,考克斯繼承了葛蘭西對歷史唯物主義的理解,強調社會的變革不僅僅是經濟矛盾下的產物,物質關系的變化并不能導致社會秩序的變化,只有對人的主觀進行教化,改變人的主觀,形成一種集體的共同意識,才可能促進社會的變革。但這種變革不是宿命性,存在著多種可能性。
這樣,考克斯沒有用一種抽象不變的人性和結構來解釋世界政治經濟關系,更重要的是他關注世界的變化以及變化的動因,關注歷史在過去是如何變化,并通過分析歷史是如何變化的來觀察未來的變化。并且他對這種變化的分析不帶宿命論和目的論的成份,而是強調歷史變化的多種可能性,強調世界政治經濟的變化方向在于人的主觀努力。
2 斯特蘭奇的國際政治經濟學理論
英國學者斯特蘭奇建立了一種結構性權力框架的模式對市場與國家互動關系進行分析。她指出:結構性權力決定著世界經濟(生產、交換與分配)如何運行,而且在這種結構性權力下的世界經濟內在地體現著某種政治———“財富、秩序、自由和正義”四種價值的分配和“風險與收益”的分配,從而在世界經濟運行中“誰得到什么、如何得到”之類的政治問題有了結果。即權力結構決定著世界經濟,經濟體制中體現出政治。
斯特蘭奇認為,決定經濟體制的是權力,權力決定了各種國內和國際的經濟體制中四大價值觀的不同分配比例;權力決定市場運行和環境。但她強調,決定經濟體制的價值分配與成本、收益、機會和風險的分配的權力是一種結構性權力。這種結構性權力構成和決定全球各種政治經濟結構的權力,是決定辦事方法的權力,建構國家與國家、國家與人民、國家與企業關系框架的權力。結構性權力是通過對安全控制,對生產的控制,對信念的控制和對知識、信仰與思想的控制而獲得。斯特蘭奇把這四個文獻產生出來的權力綜合成決定國際經濟的結構性權力。 從對結構性權力構成的四個基礎的分析看,斯特蘭奇強調這四種結構是相互依賴的,彼此互為基礎(彼此并列,沒有一個處于優先的地位),相互影響、相互作用才構成了結構性權力。
斯特蘭奇的這種結構性權力分析框架充滿著實踐本體論的色彩。在斯特蘭奇的理論中,正是掌握結構性權力的主體(人、階級、或國家),把自己的利益訴求轉化為一種制度安排,形成了一種經濟體制,從而決定市場的成本、風險的分配,決定市場運作過程中各種價值的分配。因為結構性權力的主體可以通過強制的力量來維持穩定,可以通過控制生產的權力來決定生產的組織與分配,可以通過控制著信貸的創造與發放來抵制或促進經濟的發展,可以通過思想與知識控制和傳播加強強制力量,決定如何生產、生產什么,加強金融權力,誘導人們去認同現存的制度安排。因此,她眼中的國際政治經濟安排是人實踐的產物。
建立在實踐本體論基礎下的斯特蘭奇理論有歷史主義色彩。因為結構性權力主體歷史、具體地塑造的國際政治經濟體制,或者說國際政治經濟體制,是由社會歷史地、具體地建構,而不是可以還原的。但由于斯特蘭奇沒有深入探究四種結構之間內在的相互關系,盡管她也強調國際關系理論應該關注國際體系的變化,這導致她的理論沒有對國際體系變化的動因進行深入的解釋。雖然在后來斯特蘭奇把國家、市場和技術視為結構性權力變化以及國際政治經濟體系變化的三個決定因素, 但同樣也沒有深入分析國家形態、市場和技術是怎樣變化與發展的,以及什么是動因促使它們的變化與發展,而只是說明了這三個因素如何共同影響與決定安全結構、生產結構、金融結構與知識結構的變化。這一點使得斯特蘭奇理論中的歷史主義方法論帶有瑕疵。有人甚至把斯特蘭奇的理論說成是“似乎假設了一種社會永恒運動,但沒有找到向前推動的驅動力”的理論。 這一點上斯特蘭奇的理論不如考克斯的理論具有徹底的歷史主義性和實踐本體的特點。
三、結 語
以上以方法論標準對國際政治經濟學的主要理論進行了概述,但這里必須強調,經驗實證主義和歷史主義的方法論在上述西方現代國際政治經濟學學者的著作中并不是完全排他的,有些學者如吉爾平和斯特蘭奇強調他/她的理論是用一種折中的方法研究國際政治經濟關系或其中的一些問題。這說明,他們都認識到用某一種方法論來研究國際/全球政治經濟關系都存在著一定的局限性,它們只能適用于各自不同的目的,都希望用兩種方法論彼此互補與折中,來更深入地研究國際/全球政治經濟關系。斯特蘭奇就說,“國際政治經濟學的規范性、描述性的研究方法與思考性、分析性的研究方法之間,無所謂正確與謬誤之分”。“國際政治經濟學研究,如同國際關系和外交政策研究一樣,可以兼容這兩種方法”。 的確,在吉爾平這樣的現實主義霸權穩定理論中也能發現一些歷史主義的影子,在考克斯和斯特蘭奇的理論中也能找到經驗實證的成分,只是他們的理論在整體上更典型地體現出經驗實證主義和歷史主義而已。
注 釋:
①這可以從美國學者羅伯特·吉爾平(RobertGilpin)把他近來研究國際范圍的政治經濟學著作(2001年)取名為“全球政治經濟學”中體現出來,1987年吉爾平將其研究國際政治經濟關系的著作命名為“國際關系的政治經濟學”。吉爾平的這兩本著作:ThePoliticalEconomyofInternationalRelations,PrincetonUniversityPress,1987,GlobalPoliticalEconomy,PrincetonUniversi tyPress,2001
②國際政治經濟學理論還有另一種分類,即以意識形態來分類,分為現實主義、自由主義與,從這一角度來概述國際政治經濟學可參見李濱、姚鴻《民族主義·自由主義·馬克思:國際政治經濟學理論流派、學術淵源與當代代表》,《歐洲》1999年第5期。
③我在敘述霸權穩定論時主要依據的是Gilpin,ThePoliticalEconomyofInternationalRelations,Chapter3和GlobalPoliticalE conomy,chapter4中的相關內容。
④這一定義來自克拉斯納,見StephenKrasner,InternationalRegimes,CornellUniversityPress,1983,p 2
⑤RobertKeohane,AfterHegemony,PrincetonUniversityPress,1984
⑥這些人物的有關著述詳見大衛·鮑德溫《新現實主義和新自由主義》,肖歡容譯,浙江人民出版社,2001年。
⑦關于基歐漢的新制度自由主義的這種進化主義及其特征的分析詳見AndresHasencleveretal ,TheoriesofInternationalRegimes,CambridgeUniversityPress,1997,pp 39-41
⑧這里作者所用的沃勒斯坦的著作是:現代世界體系(一至三卷),高等教育出版社,1998年;《歷史資本主義》,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0年;ImmanuelWallerstein,“TheRiseandFutureDemiseoftheWorldCapitalistSystem”,inImmanuel Wallersteined ,TheCapitalistWorldEconomy,CambridgeUniversityPress,1979
⑨RobertCox,“SocialForces,StatesandWorldOrders”,inRobertKeohaneed ,NeorealismandItsCritics,ColumbiaUniversityPress,1986;p 220
⑩以上考克斯理論闡述主要依據下列考克斯的論著:“SocialForces,StatesandWorldOrders”,op cit;andProduction,PowerandWorldOrder,ColumbiaUniversityPress,1987
11. SusanStrange:StateandMarket,London:PrinterPublishers,1994(2nded ),pp 23-42
12.StateandMarket,pp 23-32
13. S Strange,“AnEclecticApproach”,inTheInternationalPoliticalEconomy,ed byC MurphyandR Tooze,Boulder:Col ,LynneRiennerPublishers,1991,pp 39-40
14.“StructuredStrangely”,Christopher May,“StructuredStrangely:SusanStrange,StructuralPowerandInternationalPoliticalEconomy”,inTheorizinginInternationalRelations:ContemporaryTheoristsandTheirCritics,ed ,byS ChanandJ Wiener,Lewis ton:N Y ,TheEdwinMellenPress,1999,p 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