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22-11-30 01:35:29
開篇:寫作不僅是一種記錄,更是一種創造,它讓我們能夠捕捉那些稍縱即逝的靈感,將它們永久地定格在紙上。下面是小編精心整理的12篇歷史社會學論文,希望這些內容能成為您創作過程中的良師益友,陪伴您不斷探索和進步。
一、建構主義進路下的科學社會學研究轉變
近代以來,科學家、科學社會學家、科學史家和哲學家大多把科學知識視為“自然之鏡”,是對客觀實在的反映,其中不應該有科學家個人因素的影響以及社會因素的參與。直到20世紀60年代科學知識社會學提出要對科學知識進行社會學的分析的主張,打破了科學知識免受社會學質疑的權威地位。
科學知識社會學的理論引起了科學哲學界以及科學界的廣泛關注,而且科學知識社會學從產生開始就已經將對科學研究的案例研究作為其重要的論證手段(如愛丁堡學派開創的“爭論研究”所涉及的主要就是科學史的案例研究),這些成果引起科學社會學家的廣泛重視。今天的科學哲學研究者已經形成了一個共識,即研究方法的開放性與多元性。具體而言,就是倡導多元學科的方法,以適應歷史研究范圍擴大、著眼點細化等方面的需求。
20世紀初西方社會科學理論和方法的引進,無疑有利于在新觀念指導下的科學哲學實踐。科學哲學研究者認為歷史研究應該融匯人類學、史前考古學、社會心理學、比較宗教學、政治經濟學、社會學方面的知識。科學社會學研究作為社會學研究領域中起步較晚而研究對象又較為特殊的分支,其研究內容不僅包括對科學發展的社會學探討,而且包括分析和反思科學社會學學科本身發展的歷史,也即研究其建制化和理論綱領的形成、發展過程。基于科學社會學的立場,分析和借鑒新的研究視角與研究綱領,對于促進科學社會學科的發展來說極為重要。
二、建構主義進路下的科學史研究轉變
盡管科學社會學研究下的建構主義進路開展地轟轟烈烈,但在科學史領域中,由于當時大多數科學史家受根深蒂固的傳統科學觀的影響,并未將這一研究進路引入科學史研究中。著名的科學社會學家、科學史家夏平就曾在其論文《科學史及其社會學重構》中對科學史家忽視科學知識社會學對科學史意義表示不滿。而到了20世紀90年代,建構主義的科學史研究已有相當影響,1993年,時任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科學技術史研究所高級研究員的曹天予指出:“近年來,社會建構論在對科學作研究的專業中已變得十分流行。雖然說社會建構論已控制了這個領域可能顯得有些夸張,但對一個科學史家來說,在學術著作或通俗文章中要不遇到帶有社會建構論傾向的論述是很困難的。”在已有建構主義相關研究中,隨處可見建構主義者對歷史學家研究成果的應用,甚至自己動手研究科學史。這與以前的哲學或社會學研究力圖為科學史的研究構建一個理論研究框架的做法有所不同。這種對科學史“本末倒置”的態度一方面突出了建構主義研究對歷史的重視,另一方面,對于科學史學家來說,建構主義也給科學史研究帶來很多啟示,包括建構主義的立場為學史研究開啟的新的研究主題;建構主義為科學史提供的理論資源;以及建構主義者視角對歷史提出的新問題,等等。
三、建構主義進路下的科學技術與社會研究
即使在傳統的科學史研究領域,建構主義的研究進路也為其開拓了全新的研究課題。1931年,前蘇聯科學史家在第二屆國際科學史大會上發表了題為《牛頓的社會經濟根源》的論文,標志著特有的科學史研究方法的出現。
正是在這種自然科學與社會科學研究之間的彼此借鑒與交融的過程中,逐漸形成了一個由科學社會學、科學哲學、科學史、科學文化研究等構成的研究視角廣泛,研究方法多樣的研究領域――科學技術元勘(Science Technology Studies)研究領域。STS領域的研究者在近半個世紀的時間中,將科學技術理解為各個領域的研究者共同參與的事業,從不同角度、不同側面描述了一幅具體而生動的科學圖景,以及參與科學研究的各領域研究者的不同路徑。在這幅研究圖景中,建構主義進路在其中發揮著關鍵的作用,促進了科學史的研究有助于整個STS研究領域中不同的理論主張間的溝通,而且對于科學、技術與社會研究和STS研究的合流做出重大的貢獻。
論文摘要:研究文論形態及現象的形成,方法顯然是重要的。文學主體論在20世紀80年代中期被提出之后不久就赫然成了一種令人矚目的理論現象。從特定角度看,這完全可以說是一個知識社會學事件。相較于“內在理路”和社會歷史研究法,運用知識社會學方法對這一理論現象的形成進行考察,能夠為我們的研究帶來一些新思路。在知識社會學視野之下,可以較為明顯地見出主體性文論現象與1980年代哲學領域里的主體性問題討論一道在當代中國社會思想史中的意義和價值。當然,這一理論本身也存在著諸多問題。
文學主體性理論在20世紀80年代中期被提出之后不久,即在與當時社會、文化構成的深刻互動關系中逐步發展成一種理論現象。在此,問題的關鍵是首先需要確認文學主體論由一種單純的知識形態生長為一種理論現象的事實;同時,我們還必須認識到,文學主體性理論現象即主體性文論現象的形成并不突兀,除了其倡導者以及承繼者的主觀理論努力之外,也有賴于80年代中國知識界和思想界帶有集體意味的主體論氛圍乃至主體論社會心理的滋生和凝結。這是“”后中國特有的一種思想面貌,沒有“”,也許在當時的中國就不大可能形成影響深遠的文學主體性理論現象。
研究包括文學主體論在內的文論形態及現象的形成,方法顯然是重要的。有論者指出,世界各民族對自身歷史文化的研究大致可以分出歷史解說與思想重構兩個方向,前者著眼于分析傳統的形成,或者說致力于對傳統的形成過程作知性的把握;后者則致力于揭示傳統的普遍意義。當然,價值或思想重構也是相對于歷史解說而言的。不過,對傳統的形成過程作知性把握的歷史解說又表現為不同的方式和方法,如余英時倡導進行“內在理路”的解釋川,意在從傳統文本中顯示的問題人手,探討思想史中觀念與方法的承繼與變遷;傳統的者從一個方面著眼于社會歷史背景,注重對思想的意義作外部解釋;此外,當代的一些西方學從知識社會學角度人手,把社會科學訓練引人這一領域,從而給歷史解說帶來了新的活力。
筆者以為,如果把第二種方式(它包含著對馬克思理論方法在一定程度上的誤解或者說對之進行了簡單化的處理)向深處開掘成社會歷史研究法,那么對文學主體性理論形態及理論現象形成的探討同樣可以采取以上三種方法。當然,這三種方法盡管存在著各自的主要指向,但它們之間也并不是完全孤立的,而是存在著一定的聯系。
然而,如果把一種理論看成是一種知識,那么揭示這一知識得以形成的內在理路或者采取社會歷史研究法主要探討其“出場”的社會歷史狀況以及它可能存在的對于改變現實的理論訴求,并不能把一種知識與社會之間的雙向互動關系完整地納人研究的視野之內,而這正是知識社會學方法所具有的優勢。尤其是當某一理論,如我們在這里討論的文學主體性理論,由于其影響較大而在其被提出后隨之成為了一種理論現象時,更有必要采用知識社會學方法對它進行研究。
盡管有論者認為“真正意義上的知識社會學研究是由法國社會學家迪爾凱姆開始的”但顯然誰也不會否認馬克思的思想對于知識社會學形成的重大價值。德國著名社會哲學家卡爾?曼海姆的知識社會學就主要來源于馬克思的社會決定論,當然,曼海姆認為自己比馬克思走得更遠。可以確認的是,正是在對馬克思的思想和其他社會思想學說的深人研究和探討中,曼海姆發展出了自己的知識社會學理論。
曼海姆的知識社會學試圖分析知識與存在之間的關系,力求獲得對社會存在與思想之間關系的系統理解。知識社會學的興起在于人們努力發展那些在現代思想的危機中已變得明顯和重要的多重相互聯系,尤其是發展理論與思維方式之間的社會聯系,將它們作為自己適當的研究領域。知識社會學的根本目的并不是要取代傳統認識論,而是努力修正它,因為傳統認識論沒有充分考慮思想的社會性質。對于曼海姆而言,知識社會學理論是一種關于實際思維受社會或存在決定的理論。他強調,實際思想的出現,在許多關鍵方面都受到各種各樣超理論而非純理論因素的影響。以往的思想史研究普遍認為,思想的改變只能在思想的層面(內在的思想史)上被理解—這與余英時的內在理路說存在諸多的相通之處。曼海姆認為,這種舊方法妨礙著我們認識社會進程對思維領域的滲透。此外,與馬克斯?舍勒一樣,曼海姆知識社會學理論的一個重要方面是強調知識與社會之間的互動關系。在這種思想前提下,曼海姆試圖用因果鏈將知識與外部世界聯結起來,認為知識就其發生學意義而言,既取決于人們的社會地位、身份及階級利益等因素,也根植于特定的文化類型之中。
由此可以看出,曼海姆在知識發生學的研究中,是重視對思想主體的考察的。他說得很明白:“在由存在決定的思想中,其思想過程部分決定于思考主體的特征。當然,曼海姆也認識到思想和觀念并不是一個人的孤立靈感的結果,一個群體的集體歷史經驗是構成其深刻洞見的基礎。
曼海姆強調,知識社會學一方面是一種理論,同時也是一種歷史—社會學的研究方法(P.239)。研究曼海姆的理論專家A.P.西蒙斯曾在《卡爾?曼海姆的知識社會學》中用了較長的篇幅對作為一種解釋方法的曼海姆的知識社會學進行過專門研究(PP.106一32)。因而,當我們在上面簡要闡述曼海姆的知識社會學理論時,也討論到了他的這一理論的方法論特征。R.K.默頓指出:“在知識社會學中,所有方法一致的中心點是這樣一個命題,從思想不是內在地決定的來看,并且就思想的某一方面從認識以外的因素中產生出來而言,思想是有一個存在基礎的。”曼海姆以社會學視角研究有關思想,始終都從討論其存在基礎出發。顯然,當曼海姆強調知識社會學也是一種歷史—社會學方法時,他接受了歷史主義的觀點。其實,德國歷史主義也是曼海姆創立知識社會學理論和方法的思想源流之一,遵循歷史主義的思維路向是曼海姆知識社會學方法的基本特征。
文學主體性理論自被劉再復提出之后,學界即展開了熱烈而廣泛的討論。如前所說,由于這一知識形態與當時社會文化之間的互動關聯,不久,它也就赫然成了一種令人矚目的理論現象。從特定角度看,這完全可以說是一個知識社會學事件。由此,我們可以從知識社會學角度對這一理論現象的形成進行考察。顯然,這可以為我們的研究帶來一些新的思路。通過上文對曼海姆知識社會學及其方法論特征的簡要揭示,筆者認為,運用知識社會學方法對文學主體性理論現象的形成進行研究,至少可以從以下三個方面來探討:第一,總體討論文學主體性理論“出場”的存在基礎—包括社會基礎和文化基礎兩個向度—揭示它們對時代觀念的制約及其對文學主體論得以現實化的推動;第二,從第一中分化出來,關注劉再復作為一個社會個體(個體主體)的身份定位和價值選擇,并且在此基礎上重視對劉再復的這一定位和選擇與構成其個人思想基礎的集體目的之間的張力關系;第三,從知識與社會的雙向互動關系人手,考察文學主體性思想的播散及其成為一種理論現象的有關問題。
第一個方面的問題。以上面談及的三個維度為參照,檢視以往學界習慣性地運用內在理路研究法和從社會歷史角度探討文學主體性理論形成問題的做法,不難發現,論者在研究中關注的其實是以上所說的第一個層面的問題。
總體來看,與采取知識社會學方法進行問題討論的內在要求相比,他們的研究盡管缺少一些社會學特征或社會科學訓練,但研究問題的著力點是顯明的,那就是集中指向對文學主體性理論得以產生的社會基礎和文化基礎的考察。只是這種考察是局部性的,而不可能顧及社會基礎和文化基礎的各個方面;當然,這種全面的探討在非社會學乃至包括社會學在內的一切人文社會科學的研究中似乎也是沒有必要的。‘正因為研究者們的慣常做法事實上主要是殊討在知識社會學研究視角下,文學主體性理論得以產生或得以現實化的社會基礎和文化基礎問題,故而在此為了行文的簡潔和討論問題的集中性,我們就沒有必要再運用知識社會學方法針對這一維度進行近乎重復性的研究了。
第二個方面的問題。在以往關于文學主體性理論產生的研究中,這一問題關注得很少甚至在有些論者的專題研究中完全被忽視,筆者以為,這種研究現狀需要被改變。
考察劉再復作為一個社會個體在20世紀80年代的身份定位和價值選擇問題,意味著我們的研究對前文已經提及的曼海姆所說的“在由存在決定的思想中,其思想過程部分決定于思考主體的特征”這一思想的關注和認同。但是,筆者并不準備在此對劉再復在80年代的身份定位和價值選擇進行充分的專題討論,而是想徑直指出,劉再復主體性原則思想的確立是與其一己的身份定位和由此決定的價值選擇密切相關的。而且,筆者認為,從總體而言,提出文學主體性理論時的劉再復是一個平民型知識分子,更準確地說,是一個平民型的公共知識分子。這就是劉再復在那個激情的年代亦即1980年代自主的根本性身份定位,由此也就決定著他最終的價值選擇。
筆者以為,劉再復的身份定位和價值選擇具有自主性,他的思想選擇首先也是自主的。劉再復在閱讀到李澤厚的《康德哲學與建立主體性哲學論綱》一文之后,禁不住內心的激動,并隱約地感到,他將要在文學理論領域中進行一次具有顛覆性和建設性的變革。顯然,要進行這場從根本上針對機械反映論的顛覆性和建設性的變革,沒有足夠的理論勇氣和自主的理論探索精神是不可能完成的。而且,他在80年代把學術重點放到對人的問題的研究上也存在著一個明顯的自主性理論探索過程。
然而,我們還要看到,無論是劉再復的身份定位、價值選擇,還是其思想選擇,盡管都存在較為明顯的自主性特征,但顯然又是受到廣闊的社會基礎和文化基礎以及由此而產生的集體目的制約的。這也就是說,我們在關注劉再復的身份定位和價值選擇的同時也必須認識到劉再復個人選擇的受動性,認識到其個人選擇與構成個人思想基礎的集體目的之間的張力關系。個體知識分子的聲音是孤獨的,它必須自由地結合一個運動的真實情況,民族的盼望、共同理想的追求,才能得到回響。
80年代,劉再復生活在“合唱”的語境中。90年代的他曾如是說:“我的個體存在以往被群體存在所淹沒,我的本質也被群體的本質所規定。這大概就是指他的個人選擇受到了集體目的的規定。正如曼海姆理論所表明的那樣,構成知識信念的主要是社會而非個人。曼海姆主張知識社會學的研究重心應該放在社會環境中,而不是限于個人的思想,個人是不可能單純地從他自身的經歷中形成世界觀的。他還說,思想和觀念并不是偉大天才的孤立靈感的結果,一個群體的集體歷史經驗是構成天才深刻洞見的基礎。筆者注意到,采取內在理路研究法和從社會歷史角度研究文學主體性理論的學者在他們的探討中,事實上已然廣泛地涉及對文學主體性理論賴以產生的集體歷史經驗、社會環境等的關注,雖然他們也許不曾使用“集體歷史經驗”等這樣的字眼。相對而言,他們對劉再復的個人選擇與構成其個人思想基礎的集體目的之間的張力關系卻缺乏更多和更直接的探索,盡管他們的習慣性關注也隱含著說明這一張力關系的若干要素。這主要是由于受到研究方法的限制,以上一些重要問題并沒有真正進人他們中大多數人的研究視野。這是甚為遺憾的。
通過以上簡要的探討,筆者的結論是:文學主體性理論的提出,一方面是劉再復在前人理論構造(包括“文學是人學”的文學觀念的當代確立和哲學領域里的主體論問題討論等)基礎上個人理論“突圍”、擴張的結果;另一方面,作為20世紀80年代人道主義話語的構成部分,在更大程度上它是在中國社會普遍興起的對以主體性為核心內涵的現代性價值訴求的運動過程中群體互動和社會協商的產物,因而也就是歷史的產物。由此,特別是從劉再復在集體目的規約下的思想選擇中可以看出,他作為一個80年代的公共知識分子,在提出文學主體性理論時的較為自覺的現代性價值認同。就劉再復文學主體性思想的根本性理論指向看,是對作為社會個體的人的主體性的呼喚、確證和伸張,因而,他在很大程度上是在進行人的設計。這也就是說,文學主體性理論的提出是與劉再復對人的現代化問題的思考扭結在一起的。可以認為,人的現代化是80年代主體論者的根本目的,現代性價值訴求是他們共同的歷史性的思想選擇。
第三個方面的問題。其實,文學主體性思想的播散在大多數文學主體論研究者的探討中也有所涉及。比如,一般來說,研究者們會談到文學主體性思想的影響,這其中自然存在著對文學主體性思想播散的關注;也有研究者注意到,在劉再復之后,陸貴山的《審美主客體》和暢廣元審訂的《主體論文藝學》兩部較為重要的論著相繼出版,加深了文藝學美學領域中的主體論間題研究。然而,筆者想在此指出的是,由以上這些看法所構成的文字似乎更多地只是對歷史中既存的一種思想或知識事實進行描述,而沒有明顯的理論自覺,把主體論思想作為80年代的知識類型來考察,也就不可能從理論上討論這一知識類型對社會思潮的推動作用,以及在知識與社會的雙向互動中文學主體性理論得以生長為一種理論現象的事實。知識的生長當然需要動力,“一般而言,知識生長的動力來源于生活世界與知識世界的張力,而這一張力的強弱和伸展方向,則取決于生活世界對知識世界的內在要求和知識世界對生活世界的反映能力與方式”。從“”中走出來的中國社會,在廣闊的生活世界中需要肯定人的主體性地位和個體主體的價值,而主體知識類型正適時和恰當地反映了這一生活世界的要求。這樣,從現代中國思想史著眼,20世紀40年代至70年代知識語碼的構造存在一定的同質性,而隨后中國社會結構的整體變動使知識語碼的構造出現了顯著的變化。由知識語碼的重新編織而構成的主體論知識轉型無疑成為80年代生活世界的內在需求,以及中國思想的重要特征。文學主體性思想正是在這一知識語境以及由此萌生和日趨壯大的社會心理期待中得以播散并成為了一種理論現象。當然,在這里,問題的復雜性也是不容忽視的。因為,這其中至少還涉及對受存在制約的知識功能的研究,這些功能既可以用來說明知識的持久性或變遷,也是對知識“力”—它推動某種思想潮流的興起甚至是導致社會現實被改造的極好證明。從對知識功能的關注和強調,使我們可以從知識社會學方法人手,完成現代知識對社會“塑性”乃至控制的闡釋與理解。在此背景下,我們也就能夠認識到,包括文學主體性理論現象在內的80年代主體論知識轉型,對中國社會現代化進程具有不可忽視的影響和推動作用。
誠如劉再復所指出的那樣,文學主體性理論的提出以及圍繞著它而展開的爭論溢出了文學論的范圍,它和80年代初發生在哲學領域里的主體性問題討論一道構成了一個時代的思想事件,或者直接說,它是一種顯豁的與中國社會的現代化進程相伴隨的思想事件。
作為一種知識理論,文學主體論與當時哲學中的主體性問題討論引發了當代中國思想史中一種以強調主體價值為根本標志的知識類型的產生。
【論文摘要】曼海姆站在知識社會學的立場上,以意識形態的特殊概念為起點,中途經過總體概念,最后上升并回到他構建的知識社會學這一基點,從而詮釋了一個全新的流動的意識形態概念。霍克海默以為視角對其概念的思辯和形而上學性進行了有力地批駁。
追溯意識形態的淵源,最早可見于英國哲學家培根的“偶像說”( idola) ,“培根的偶像理論在一定程度上可被看作是現代意識形態概念的先驅。但是,培根并沒有創造出“意識形態”一詞,真正第一個創制意識形態概念并把這一概念引人西方哲學史的當數十九世紀法蘭西研究院院士特拉西(Destutt de Tracy),他在研究了孔狄亞克和洛克的哲學后,“創立了他稱之為意識形態的學科。著人們對意識形態問題的深入和理解,繼特拉西之后,便有一系列熠熠生輝的名字:黑格爾、費爾巴哈、馬克思等,但在對意識形態問題的探討中,卻不能不提到卡爾·曼海姆。卡爾·曼海姆(Karl Mannheim)是知識社會學思潮的主要代表,他于1929年完成了《意識形態與烏托邦》一書,從而奠定了他在意識形態問題研究領域不可忽視的地位。在該書中,他“概括了一門能對社會生活作出新的和更深刻理解的新學科”,并系統地闡述了知識社會學關于意識形態問題的新見解。
曼海姆提出意識形態概念的同時,提出了另一個與之相應的烏托邦概念,并認為,意識形態和烏托邦,都是關于“存在之超越的觀念”,隨之曼海姆又對二者進行了較詳盡地區別。最后他發現了一個相當恰當的標準來對二者加以區分,“這個標準就是它們能否實現。同時,曼海姆也承認,烏托邦與意識形態相比更易識別,意識形態往往披有虛偽的外衣,因此,曼海姆把分析的重點放在意識形態之上,這樣,曼海姆站在其知識社會學的立場上詳盡論述了他的意識形態理論。這一理論的公諸于眾,也招致了許多學者特別是許多西方者的批判。
一
曼海姆在考察“意識形態”概念時很困惑,他坦言,自意識形態一詞創制以來,新含義層出不窮,有必要對此術語的含義作一番分析。而“這樣一種分析將表明,意識形態這一術語總的說來有兩個不同的和可區分的含義—特殊含義和總體含義”。那么,什么是特殊概念和總體概念呢?曼海姆分別作了回答。“當表示我們懷疑我們的論敵所提出的觀點和陳述時,這一概念的特殊含義便包含在其中,”并且,在懷疑的基礎上,對論敵的觀點和陳述加以歪曲。“這些歪曲包括:從有意識的謊言到半意識和無意識的偽裝,從處心積慮愚弄他人到自我欺騙。當然,曼海姆也指出,這一特殊概念并不能簡單等同于謊言、欺騙或偽裝,它的內容和含義是多方面的。如果把其范圍擴大,指“某個時代或某個具體的歷史—社會集團(例如階級)的意識形態”,則是這一術語的總體概念。也就是說,總體的意識形態概念意謂一個時代或一個團體的總的意識結構與特征。
分析了意識形態的兩種概念后,曼海姆考察了這兩種概念之間的關系。在曼海姆看來,這兩個概念的共同因素在于:它們都不會為了了解論敵真正的含義和意圖,而只依據論敵實際的言論。也就是說,為了了解論敵真正的含義和意圖,不僅僅依據論敵的實際言論,還依據主體的具體特點和生活狀況。它們都是從個體或集體的存在狀況出發,因而具有功能化的特點。它們的區別表現為三個方面:第一,范圍上存在不同,包括主體范圍、時間范圍,也包括內容范圍。特殊概念只表示論敵作為意識形態的一部分,而總體概念則對論敵的總體世界觀表示懷疑。第二,“意識形態的特殊概念在純粹心理學的水平上對觀點進行分析。而總體概念是在精神層次上對觀念起作用。第三,“意識形態的特殊概念主要與利益心理學一起起作用,但其總體概念則使用更形式化的功能分析,不考慮動機。”在特殊概念那里,由于利益的動機,便產生謊言、欺騙,而在總體概念那里,利益動機與意識形態之間并沒有直接的因果關系。在這里,更重要的是功能分析和結構解構。最后,曼海姆在考察特殊概念和總體概念關系的基礎上,指出特殊概念實際上從未脫離心理學范疇,因此,與總體概念比較起來,便沒有多大意義。
從意識形態的特殊概念到總體概念。曼海姆對兩種概念的區分,只為了得出一個結論:發生于心理層次的“揭底”不應混同于更激進的懷疑主義和在本體論和認識論層次上進行的更徹底更具摧毀力的批判性分析。緣于這樣一種結論,特殊概念有必要上升到總體概念。但是,這種上升的進程并不是無所依賴與自發的,而是得益于多種因素共同培育的結果。曼海姆總結出三個步驟:“第一個重要的步驟是意識哲學的發展。起初,主體意識到的是一個無限多樣化和混亂無序的世界,其后,在這種世界圖式中確定了“有領悟力的主體統一性”,用曼海姆的話說,“實際上構成了意識形態總體概念的雛形。第二個階段的到來,是在人們從歷史的視角來看待意識形態總體的,然而是超現世的觀念之時。“曼海姆承認,這主要是黑格爾和歷史學派的功績。在這一階段,在黑格爾那里,“民族精神”這種代表歷史上被區分的意識的成分被結合進了“世界精神”之中。很顯然,總體的意識概念的歷史化“產生于思想的歷史—政治潮流與哲學領域的結合”和“社會的相互作用”。創造現代意識形態總體概念最重要的一環同樣產生于歷史—社會進程。在前幾個階段,意識的載體是個體或民族,而現在,階級取代了種族或民族成為歷史上演變的意識的載體。在這一階段,“民族精神”的概念被“階級意識”所取代,曼海姆認為,這種階級意識就是階級意識形態。總體的意識形態概念經過了這三個步驟即從意識本身到民族意識再到階級意識后,特殊的意識形態概念便消融在總體概念之中。起初,主體對意識形態的批判主要從心理學上出發,而現在則深入到理論層面,開始分析意識形態的總體結構,正因為如此,“意識形態的總體概念在理解我們的社會生活方面具有特別的意義和關聯。
從總體的意識形態概念到知識社會學。曼海姆作為馬克思·舍勒開創的知識社會學思潮的繼承者,他探討意識形態的總體概念本身并不是目的,真正的目的在于建立他的知識社會學的理論體系。在曼海姆看來,從總體概念的特殊領悟到普遍領悟的過程是精神發展史上出現的一種不可避免的趨勢。
二
曼海姆的“意識形態理論對本世紀五十年代興起的以‘意識形態終結’為口號的社會學思潮產生了不可低估的影響”。同時,他的這一理論也招致了許多學者的批判,在這些批判中,霍克海默走在了前列。馬克思·霍克海默是著名的法蘭克福學派的創始人。1930年,他發表了《一個新的意識形態概念?》的論文,從而對曼海姆的意識形態理論提出了全面的批判。
針對曼海姆關于意識形態的“特殊概念”和“總體概念”的提法,霍克海默在比較了康德哲學后認為,這一提法,特別是總體的意識形態概念的提法是從康德哲學中引申出來的。在康德那里,經驗知識是通過知性范疇來構成的,它并不是對現實世界的反映。而在曼海姆那里,他把總體的意識形態概念理解成“在社會環境中的地位的功能”。也就是說,這一總體概念似乎有一個廣闊的社會的和歷史時代的背景。而實際上,“這一背景并不是指真實的生活世界,而只是純粹的精神運動史。因此,霍克海默指責曼海姆,在這個意義上,他沒有比康德提供更多的東西。另外,曼海姆在探討總體的意識形態概念向知識社會學的過渡時,指出,“曾經是黨派的思想武器的東西變成了社會和思想史的一般研究方法。這樣,在曼海姆那里,特定的黨派立場就消融在了意識形態之中。這種超黨派、超階級的觀念自然也導致了霍克海默的批判。霍克海默指出,“按照曼海姆的觀點,知識社會學的規定使意識形態學說從‘一個黨派的斗爭武器’轉變為一個超黨派的‘社會學的精神歷史’。與曼海姆相對應,馬克思肯定了意識形態的階級性,馬克思告訴我們,統治階級的思想在每一時代都是占統治地位的思想,支配著物質生產資料的階級,同時也支配著精神生產的資料。這樣,霍克海默在批判曼海姆意識形態概念的超黨派和超階級性時,也有力地維護了馬克思意識形態的階級特性。
關鍵詞 任務驅動;網絡課程;教學設計;自主學習
中圖分類號:G434 文獻標識碼:B 文章編號:1671-489X(2012)18-0130-02
1 網絡課程與任務驅動教學
任務驅動教學法是構建主義教學理論基礎上的教學方法。在教學過程中,教學過程以任務為線,教學內容巧妙地設計隱含在任務中,在具體的學習情境中,學生獨立或以分組形式來完成任務。通過任務的完成,讓學生學會去發現、思考、探索解決問題的方法,培養創新意識和創新能力。
網絡課程里任務驅動教學的應用還在初期探索中,常用于科學類課程,如計算機課程。此類課程的教學是對科學知識的實踐與印證,更多地培養了學生解決問題的能力。由于學科的特點,缺乏對創新、反思、批判能力的培養。而在人文類網絡課程中,如歷史、文學、哲學、社會學等,強調對現象的批判與反思。但大部分此類網絡課程還延續傳統書本教材的“知識點介紹”特點,以歷史章節為順序,列舉每個時期的重點現象,并由教師進行點評,忽視對學生綜合素質的培養,學生只能對知識點記憶,而不能真正地思考。同時,此類網絡課程在教學設計上只是將靜態的書面素材變為動態的網頁呈現,教師從錄相課里直接灌輸知識,學生完成網頁瀏覽,其學習過程與學習效果得不到監控,“自主”學習轉為空談。
任務驅動教學法在文學類網絡課程里的應用如何?筆者參與重慶廣播電視大學網絡課程外國文學、中國古代文學專題、現當代文學的設計與應用,將任務驅動教學法作為教學的重點方法實踐。
2 任務驅動教學法在文學類網絡課程中的設計
網絡課程里自主學習的實現,可以通過任務驅動的方式。首先,網絡課程的功能設計上,體現出Web2.0支持的對個性化學習過程的記錄與統計過程。然后,關于課程的知識點背景(包時代背景、相關知識回顧)可以采用“資料搜索任務”,學生自主總結出知識點背景。課程的知識點學習后,采用“專題辯論任務”,直接體現學生的個性化理解。在知識點的測試階段,采用“作業提交任務”,上傳小論文。整個教學模式的學習過程為:會員登錄文學史背景資料搜集任務課程學習專題辯論任務單元測試小論文作業提交任務。
學習任務1:文學史背景資料搜集——學生自主進行情境創設
學生自主進行情境創設,是指學習初期,學生不是知識的被動接受者,而是知識的完成者。如對“二十世紀外國文學”這段歷史的描述,教師可以羅列出背景知識點的框架:二次世界大戰的基本情況、二次世界大戰后的情況、世紀初的普遍情緒、當時名人的傳記。學生在規定時間內,完成自己的資料總結與描述,在網絡課程的BBS發表。教師對學生的信息進行匯總,并介紹出通行的歷史文本。學生在與教師提供的“文本”進行閱讀時,已有了前期的理解性情境創設準備,能有一定的批判眼光對待文本,從而產生情感上的交流,達到理解的目的。網絡課程里關于知識點背景的介紹,如歷史、文學史、社會學史、經濟學史、政治史、哲學史等,都可以采用這種方法。
學習任務2:專題辯論任務——學生的批判性反思
如對“五四時期新詩的提倡者認為舊詩已是一種無病,必須丟棄古典詩歌”的批判,的觀點是當時文藝發展的必然,但放到今天,此觀點就值得商榷。在網絡課程中,教師可以此經典的觀點作為學生辯論的主題,學生以自己的體會在BBS里辯論是否應該放棄舊詩,教師再引入五四時期學者的觀點,說明其提出的背景,有利于學生更好地閱讀文本。網絡課程里對所有人文社會科學原理的介紹都可以采用這種方法。
學習任務3:小論文作業提交——學生的綜合性反思
除了具體的對文學作品的反思,有了一定的知識積累后,學生可以對一段文學史進行總體的評論,基本前期對作品的個性化理解,此時的綜合評論也是個性化的,從而達到文學史的總體理解。
3 任務驅動教學法的實施
任務驅動教學法的實施可以分為:創設情境、提出任務;結合實際、分解任務;啟發思維、自主學習;協作學習、完成任務;作品展示、評價總結。下面介紹實施過程中的原則。
3.1 任務要有層次
學生對知識的學習是由淺入深的過程。學習任務的設計要考慮學生對網絡課程熟悉程度不夠,知識接受能力有差異,充分考慮學生的現有文化知識、認知和興趣等,針對學習的不同程度來設計不同層次的任務。如從“資料搜集”到“資料綜述”,再到“閱讀”與“反思”,再到“綜合論文寫作”,就體現出任務的難度由簡單到復雜的過程。這讓學生初次接受任務即樹立學習的自信心。
3.2 任務要分散重點、難點
一般來說,課程的知識體系是非常多的,如文學類課程通常包括一個較長時期的文學史。對于每一個章節,不適合全部都設置學習任務。對于一般章節,重在對作品的體會,要強調原文閱讀,學生完成讀書筆記即可。筆記可以只言片語,只要是真實的體會就行。只在部分章節設置具有難度的學習任務,讓學習過程體現張馳有度的學習節奏。
3.3 任務的操作性要好
任務的完成與呈現,操作性要好。如“文學經典在線BBS辯論”,學生在辯論主題的網頁對話框輸入自己的觀點,點擊上傳,其觀點即時呈現。部分課程設置了后臺的審核提交功能,使學生無法即時看到自己的觀點上傳,審校通過后才能呈現,影響學生的成就感體會與辯論在現場感。
3.4 任務設計要問題多元化
引導學生從各個方面去解決問題,用多種方法來解決同一個問題,防止思維的絕對。任務設計時要關注任務的可思考空間。任務設計要注意留給學生一定的獨立思考、探索和自我開拓的余地。如“我喜愛的一部現當代文學作品”就比“我讀《傷逝》的知識分子”要多元化。
3.5 關注完成任務時間
讓學生有充足的時間完成任務,如果學生長時間完不成任務,他們對任務的興趣就會降低,從而產生畏懼心理,無形中也增加了教學的難度。同時也要規定完成的時間限制,以免產生學習的惰性。網絡課程的使用,可以安排在業余時間進行,但強調在面授課的集中使用,在共同學習的氛圍里,規定任務的完成時間,也可以采用小組合作的形式完成。
參考文獻
[1]文濤.“任務驅動”方法在計算機網絡課程教學中的實踐[J].計算機與網絡,2008(9):65-67.
[2]王春霞.基于網絡環境的任務驅動教學模式在《計算機應用基礎》中的實踐[J].寧波廣播電視大學學報,2007(1):89-91.
[論文關鍵詞]強綱領;科學建構論;相對主義;經驗主義;反思
科學作為人類文明的象征,曾經在人類的歷史上取得了輝煌的成就,它在理論和應用兩方面都取得了迅速而廣泛的進步,不斷地強化著人類自啟蒙運動以來根深蒂固的科學主義信念,借助于這種信念.科學在現代文化中幾乎取得了惟我獨尊的霸權地位。但科學在取得巨大成就的同時也帶來了一些消極的社會后果,它集中放大了現代科學可能帶來的所有社會和文化問題。經過20年代的大蕭條、兩次世界大戰、核軍備競賽、以及環境和生態危機等等之后,人們對“科學是一把雙刃劍”有了足夠的體會。于是對科學合理性信念的懷疑和批判運動也就逐步取得了足夠肥沃的溫床。“當科學技術具有了‘生機控制能力’,開始主宰國家的興亡和社會的盛衰;當科學披上意識形態的外衣,開始排斥和打擊任何非科學的知識和信念;當科學家、工程師和技術官僚結合為一個新的權力集團,試圖壟斷和控制整個社會的經濟命脈時,科學(技術)文化固有的,在它尚且弱小時一直受到包容的缺陷,現在就成了其他亞文化懷疑和批判的靶子。”這就標志著一個科學反思時代的來臨。
20世紀60年代前。實在論的理性主義占統治地位,其主要代表是邏輯實證主義。按照他們的觀點:科學是關于客觀實在的知識體,是關于我們的世界的理論和實驗命題的集合;實驗、觀察和證據是支持一項理論的最主要根據;科學是一項累積性的事業,科學進步的進程實際上就是新理論不斷合并、歸化舊理論的過程。對于試圖為科學包含的各種命題建立形式化關系的科學哲學來說.科學知識體構成一個自足的體系。然而隨著20世紀科學的發展.特別是相對論和量子論的誕生.表明了科學雖然有一套建構和評價知識的可靠標準和信念,但并不能證明科學知識為真。自20世紀50年代以來,傳統的理性主義實在論受到了挑戰。以庫恩的歷史主義為先河,費耶阿本德的科學無政府主義、羅蒂的科學實用主義等對傳統的認識論和科學觀進行清算.質疑那些堅持邏輯和證據是科學的有效性和科學家理論選擇主要因素的理性主義和客觀主義。庫恩的科學哲學的歷史主義轉向.打開了運用社會學研究科學知識的路徑,對庫恩歷史主義的激進解讀正是強綱領科學知識社會學的理論源頭。一般來說.其理論淵源在科學哲學上主要可追溯到庫恩的“范式”理論、奎因的整體論、費耶阿本德的無政府知識綱領與羅蒂的實用主義;在社會學上主要可追溯到迪爾凱姆、曼海姆的知識社會學與維特根斯坦的后期語言哲學。
強綱領科學知識社會學又稱為社會建構主義,起源于 20世紀70年代的英國愛丁堡大學的“科學文化研究小組”(ScienceStudiesUnit),以其激進的科學建構論主張迅速產生國際影響。它對科學采取懷疑論和不可知立場,對哲學本質主義、形式主義、基礎主義和實證主義進行強烈拒斥,并聲稱要集中清算長期在知識界占統治地位的“標準科學觀”。正統的科學觀認為存在著理性、客觀性和真理的普遍標準,而科學知識社會學家卻宣稱:“科學是一項解釋性的事業.在科學研究過程中,自然世界的性質是社會地建構出來的”(馬爾凱)。換言之.科學知識并非由科學家“發現”的事實組成.不是對外在自然界的客觀反映和合理表述。而是科學家在實驗室制造出來又通過修辭學手段將其說成是普遍真理的局域性知識.是科學家貼在其常規實踐和認識上的權宜性標簽.是負荷著科學家的認識和社會利益受特定社會因素塑造的,是由社會建構出來的。
強綱領科學知識社會學這一學派可分為:(1)愛丁堡學派。以宏觀方法見長,努力追蹤經典的社會變量與相關的群體知識內容之間的因果關系.注重利益理論的研究,克諾爾一謝廷娜稱其為“宏觀定向的相一致模式”;其主要代表人物有巴恩斯和布魯爾。代表著作有《科學知識與社會理論》、《知識與社會意象》等。愛丁堡是知識社會學中發展最為成熟.最具代表性的學派,所受到的批評也最激烈。(2)巴斯學派。是以柯林斯為代表,以微觀方法見長。大量進行科學的案例分析研究.試圖展現科學知識是科學實踐者之間的偶然的“談判”和“協商”的結果,對當代科學進行了參與觀察和經驗相對論分析,它易于揭示科學的社會性質以及科學研究實際上是如何進行的。其代表作是《改變秩序》。(3)巴黎學派。這一學派是以法國社會學家拉都爾與伍爾格為代表.采用人類學的方法對科學進行內在的描述和解釋。
如《實驗室生活:科學事實的社會建構》、《潘多拉的希望》等。強綱領科學知識社會學的不同學派在理論依據、分析工具及研究方向方面有廣泛的不同,但也有一些共同的特征。主要表現在方法論上的經驗主義(也稱自然主義)和認識論上的相對主義。布魯爾曾將強綱領的主張歸納為四條原則,即因果性原則;公正性原則;對稱性原則;反身性原則。這一綱領的中心是公正原則和對稱性原則,因為強綱領SSK是通過一種沒有涉及到真理或合理性的斷言來解釋自然知識而開始自己的事業的。這便是布魯爾稱之為的“自然主義”立場,也就是經驗主義的社會學研究。它是一個注重事實的、經驗性的研究領域,這種研究竭力避免用“普遍理性”去評價歷史上已知的科學實踐,而只是按照科學實踐的實際情況來描述它們。巴恩斯寫到:“它是一門自然主義的而不是規戒性或規范性取向的學科,它僅僅試圖將不同文化的信念和概念作為經驗現象來理解。這種自然主義的關懷與從外部評價這些信念和概念不相干,它關心的是全部問題是它們為什么事實上被保持下來。”。它對自然科學知識的解釋注重社會因素的“因果性解釋”,這也是強綱領四個原則中的第一個原則,因果性原則。所以,社會建構主義關注的是科學家在實驗室中的實驗.實驗過程中的話語分析.科學史上重大爭論的案例,從社會學的角度對科學內容進行自然主義分析。即從對科學的最終產品的關注轉向了對科學制造過程的關注。這樣,真實的、歷史的、實際的科學情境現在被認為不僅是相關的,而且還是被考慮為科學實踐過程的最重要的因素。而且,公正性原則和對稱性原則也是布魯爾導出其相對主義認識論,在社會學意義上解構理性和與非理性、正確知識和錯誤知識的界限,從而把科學知識合法納入社會學版圖的重要預設。社會建構主義首先對科學的實在論、科學方法論(如“歸納法”)、科學實驗和科學理論逐一進行解構,然后指出.知識的制造過程中的統一性,如其繼承、評價、傳播與變化.并不是孤獨的個體的工作.而是一種集體活動。因此強綱領SSK聲稱科學知識本性既不能化為個體的認知過程也不能化歸為知識進化的歷史.這就取消了認識論的研究。其結果是認為人的文化歷史背景能決定他們的行為本性(包括認知過程)。也即在知識的因果性解釋中,社會因素占據主導地位,并沒給實在留下什么角色。如果真理被視為一種集體的約定,不同的集體就會有不同的約定,這樣強綱領SSK就不可避免地滑人了相對主義的深淵。“相對主義,象其他任何人一樣,必然會對這些信念加以分類,接受某些信念.并拒絕另一些信念。他很自然地會有某些偏好,這些偏好是與他那個地區的其他人的偏好相一致的。‘真實的’與‘虛假的’這類詞提供了表達那些評價的習慣用語。‘合理的’與‘不合理的’這類詞也具有類似的功能。”也就是說,真與假,合理性與非合理性僅僅反映出科學家的一種偏好,甚至是政治偏見。這樣,傳統的“科學”與“偽科學”、“硬”科學和“軟”科學的區別都消失了。強綱領SSK也從不隱瞞自己的相對主義特征,公然承認自己是認識論上的相對主義者.巴恩斯和布魯爾說:“相對主義絕對不是對科學的一種威脅.恰恰相反,它是這種理解所需要的。……正是那些反對相對主義者.那些認為某種形式的知識理所當然地具有特殊地位的人.他們才對知識和認識科學理解構成了真正的威脅。
應該說.強綱領科學知識社會學的工作是有一定進步意義的。它從社會的角度揭示了科學知識中豐富的多樣性的一面.這也意味著對科學的研究已經第一次真正從邏輯實證主義的象牙塔走向了生活實踐。無疑,把科學不僅僅看成是一種理性、邏輯、客觀性的堆積.而是一種社會的實踐活動是有積極意義的。這就涉及到某些程度上的有意義的認知過程的研究.如物質與儀器的操縱、想象的制造與闡述、筑型化與類比模式、科學家相互之間交流的所有方面。如交談、表達結果、認可、應用。為專業雜志撰寫的論文等。而這些深入到科學研究內部的微觀分析研究是有其合理成分的。因為科學作為人類的一種活動。象其他的一切人類活動一樣.其價值應該有社會學的分析維度。在科學中的理論的選擇與評價標準、實驗的設計等也確實包含著某些社會因素.如科學家所依賴的歷史與文化傳統的沉淀等。
這樣.便使人們從一個廣泛的社會環境中去考察科學.這就使科學走向了實際,走向了生活。這在一定程度上強調了科學知識中人類和社會緯度的重要性,認為科學知識的產生、評價和使用。受制于人類力量的各種社會約束和利益。
在一定程度上能糾正邏輯實證主義在傳統實在論表述上的錯誤做法。所以。即便是站在不同立場的默頓學派的杰出學者巴伯也說:“強綱領的幾個特征引起了我的欽佩。這些學者不僅對科學的社會組織。而且還對科學的實質內容進行了詳細的研究。這克服了我感到在我的工作上的不足。由于在科學方面沒有受到訓練.我不得不限制我自己主要研究科學的外部社會組織與其在大規模的社會系統中的地位。這些新的研究者.在某些方面.如戴維·埃杰.以前一直是一位實踐中的科學家,其他人也在嚴肅地與仔細地理解科學思想的實質。最后.我敬佩這一群體的能量:他們有組織、有計劃地訓練學生,成功地編輯了科學社會學的主要雜志《科學的社會研究》。
但是,由于各種原因.他們所堅持的對稱性原則與公正性原則使其在本體論與認識論上趨于極端相對主義.在許多強綱領的科學研究案例中,他們的工作也是在否定一種客觀的.進步的科學的可能性。如,拉都爾和伍爾格在《實驗室的生活》一書中試圖消除真理與謬誤之間的區別.認為科學家可以以不誠實的手段來掩蓋其矛盾的證據.那樣他們在社會學的意義上就是成功的。因為所有的科學.在他們看來都是借助于修飾手段的談判與制造出來的。都是“幻覺的建構”,否定了理論認識上有優劣區別的客觀標準。巴恩斯、布魯爾和亨利把占星術看作與天文學一樣。都是科學,聲稱古奎林為支持占星術已收集了不少證據,這些汪據表明:“火星”是決定運動員能夠取得冠軍的決定因素。“這種效果能夠在認識上被確定為一種科學方法上的成功。”
這樣,就完全混淆了真理和謬誤、知識和信念、科學和迷信的界限。并且由于他們的這種極端相對主義立場.即.無限夸大認識的相對性.使相對性絕對化。無形中也使自身變成絕對相對的了.進而否定了自身的確定性和客觀性·也使他們自己的工作失去了客觀的科學根基。同樣也正如巴伯所說:“強綱領已經強有力地使我們信服科學社會學家注意到不僅科學的組織制度方面.而且科學的實際內容在部分上是由各式各樣的社會結構、文化因素與個人因素所決定。但他們的相對主義趨向與他們的不充分社會學將不會推進我們所有的工作的前進。”
[關鍵詞]冶金史;再建制化;研究現狀;發展方向
[作者簡介]謝乾豐,北京科技大學冶金學院冶金與材料史研究所2006級博士生,云南農業大學教師,北京100083
[中圖分類號]TF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2728(2007)07―0127―04
目前,國內設有“冶金史”碩士點的高校有兩所:北京科技大學與鄭州大學;設有博士點的只有北京科技大學(以2007年全國碩士、博士研究生招生目錄為準)。當然,從事冶金史研究的其他單位或個人還有許多,如中國科學院自然科學史研究所、上海博物館等以及著名的冶金史專家華覺明先生等等。北京科技大學的冶金史研究起步較早,它是目前國內從事冶金史研究的最早機構與權威機構之一,現在北京科技大學冶金與材料史研究所的前身為原北京鋼鐵學院的冶金史組,它成立于1974年,1982年更名為冶金史研究室,中國科學院院士、北京科技大學教授柯俊先生擔任顧問。該研究中心成立以來,在冶金史研究領域取得了一系列重大的研究成果,為中國的冶金史研究博得了世界性的聲譽。
綜國內目前的冶金史研究,在其研究方法上,主要是采取“實地考察、抽取樣品~實驗分析一文獻印證一得出結論”的研究程序,即科技史研究領域所謂的實證性研究方法;從其研究所涉及的內容來說,按科技史研究界的通俗分類,處于內史的研究階段。
實踐證明,在科技史研究的歷程中,內史的研究首先是科技史研究的重要領域與首要關注點,這是符合事物發展的客觀規律的。因為人們認識事物,首先總是從認識其本身而開始的。瀏覽一下目前國內唯一的國家級的科技史期刊《自然科學史研究》,我們就會發現:從其創刊伊始直至1999年,該刊所公開刊登的科技史學術論文絕大多數都是屬于內史的研究范疇,即駐足于史料的收集考辨或論證的階段,特別是在其20世紀80年代所刊登的科技史論文,幾乎概莫能外,而對于與科技史密切相關的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等外在的因素則很少涉及。這是我國國內科技史研究初創時期的研究大氣候、大環境、大氛圍,所以這也必然影響到冶金史研究的小氣候、小環境、小氛圍,或者我們也可以這么說:正是由于眾多的猶如冶金史研究一樣的其他科技史研究的小氣候、小環境、小氛圍,而最終形成了當時國內科技史研究的現狀。其實,目前國內科技史的研究的大氣候、大環境、大氛圍仍然還裹足于內史研究的階段,還處于蹣跚前進之狀態。然而,放眼國外的科技史研究同行,他們早已走出內史研究的圈子,而關注于和科技本身密切相關的一切外在因素――經濟、政治、文化、思想、哲學等等。例如蘇聯物理學家赫森1931年發表的《牛頓(原理)的社會經濟根源》和默頓于1938年發表的《17世紀英格蘭的科學、技術與社會》,其實就標志著科技史研究之外史研究的轉向。前者后來發展為以貝爾納為代表的科學學,后者發展為以默頓為代表的在西方有著重大影響的科學社會學。這兩者都把科技的發展作一種外在的、社會學的理解,從而開創了科技史研究的新領域,而且此領域的研究也取得了眾多的偉大的研究成果。例如貝爾納的《科學的社會功能》、李約瑟的《中國科學技術史》等等,成為科技史研究領域的經典研究之作,并形成了所謂的貝爾納學派;而以默頓為代表的科學社會學,或稱之為默頓學派,除默頓本人的成名作及其《科學界的規范結構》和《科學發現的優先權》之外,其他代表性研究人物及其著作還有本?戴維德的《科學家在社會中的角色》、戴安娜?克蘭的《無形學院――知識在科學共同體的擴散》以及科爾兄弟的科學界社會分層研究等;同時,從其中還發展出了所謂的“后默頓”傳統,即以愛丁堡學派為代表的興起于20世紀70年代的科學知識社會學的研究。它的出現,不僅在科學社會學領域取得了話語霸權,而且在科學社會學界、科學哲學界、科學史界乃至更廣泛的范圍內產生了巨大的影響。所以,外史研究的轉向,能給科技史研究提供更廣泛的研究視野與研究領域。其實,國外除了從社會學的視角研究科學技術之外,從哲學的視野來研究科學技術也是碩果累累的。從邏輯主義歷史主義新歷史主義后現代思潮;從石里克、卡爾納普波普庫恩、費耶阿本德、拉卡托斯勞丹、夏佩爾這一連串如雷貫耳、耳熟能詳的“主義”與名字中,我們確實感到了我國科技史研究的滯后。于是乎,我國著名的科學史家劉鈍先生提出了新世紀科學技術史研究的“再建制化”問題,按筆者的理解:“再建制化”問題除了是科技史研究機制的繼續提高與完善之外,更應該是科技史研究方法的再建制。
事實證明,作為一門連接文理學科的跨學科研究――科技史研究,在經歷了目前縈繞于科技史研究界的那種“目前中國科技史似乎沒有什么可以再搞”的夢魘之后,我們的研究視野、研究領域必須跨出內史的門檻,走向與科技史密切關聯的社會政治史、經濟史、文化史、思想史等等一切相關的領域,從而探討它們之間的直接或間接關系,尋找自己更大的生存空間與發展領域,并借鑒其他學科的研究方法,如人類學、民俗學的研究方法,拓展自己的研究視野,開創新的研究思路,走向與外史研究相結合之路、走向外史的研究之路,這也許是目前國內科技史研究也包括冶金史研究在內的研究方法“再建制化”的發展方向。
目前國內冶金史研究的學術論文,還大都遵循“礦冶遺址考察、抽取樣品一實驗分析一文獻印證一得出結論”之研究范式[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這只是冶金考古(archaeometallurgy)的研究范疇,而非嚴格意義上的冶金史(history of metallurgy)研究],不能否認,這種實證性的研究方法曾為國內冶金史研究的進步起了重大的推進作用,并取得了一系列重大的研究成果,而且受到了國際冶金史研究同行學人的高度贊譽。然而,作為對人類文明三大標志之一的冶金技術的研究卻拋開與之密切相關的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等外因因素而進行純冶金內史的研究,視野確系過于狹窄。因為科技史本身發展的歷程表明:任何一項科技的發展并不是孤立的,它與社會的經濟發展、政治變革、文化思想等密切關聯。因此,今后開展冶金史與社會經濟、政治、文化之間的關系的研究以及其他一些目前還沒有涉及或很少涉及的研究,或許是其在新世紀取得更大研究成果的研究新領域。
筆者認為,今后國內的冶金史研究除繼續從事所謂的內史研究之外(這種內史性的研究是不可或缺的,因為隨著國內科技考古遺址的逐年發掘、新的礦冶遺址或者新的冶金文物的出土,都需對它進行內史性的研究與考證),還可以而且是必須從以下一些方面進行研究:
1.中國古代冶金史與中國古代文明的關系
冶金技術的發明作為人類文明出現的三大標志之一(其他兩項標志分別是文字的發明與城市的出現),它在促進中國古代文明歷史的進程中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在某種程度上甚至可以這樣說:中華民族的文明史其實也是一部冶金技術不斷迭進的歷史。從早期的銅、鐵、錫、鉛等的冶煉而造就的中國古代輝煌燦爛的青銅器文明到今天現代化的鋼鐵冶煉而形成的鋼鐵文明等,一直滲透著中華民族的智慧與聰明才智。在此期間,中華民族冶金技術的許多次世界領先,充分體現了中華民族在這一領域的獨步天下的豪氣。因此,通過冶金史的研究,有利于使人們更好地理解中國古代文明史的形成、發展與興盛的歷史進程。
2.冶金史與各個朝代的社會生產力之關系
人類從最初的刀耕火種發展到青銅農具特別是鐵制農具,大大地促進了社會生產力的發展,因為這不僅使國家富強、人民生活富足,而且也大大地提高了人類認識自然、改造自然的本領。與此同時,社會生產力的發展,反過來又促進了冶金技術的發展,所以冶金技術與社會生產力之間的關系是密不可分的,兩者互相促進、互相發展。因此,如果割裂這種聯系而只是單純地研究各個朝代的冶金技術的發展情況,確實有一種歷史的單薄感。
3.冶金技術思想(史)研究
中國是一個擁有濃厚哲學思維與歷史文化積淀的國度,一部中國文明史,其實也是一部中國思想史。作為時代中人,不論之于達官貴人抑或是從事被稱為“雕蟲小技”的如從事冶金技術操作的卒與徒,都不能不受到社會思潮或思想的浸,而這種影響的結果,便是體現于他們勞動產品或技術產品中的各種各樣的技藝或工藝。例如常見于商代中晚期及西周早中期青銅器上的饕餮與夔龍紋飾,這一方面給人以威嚴恐怖之感,另一方面又仿佛是溝通人神的化身,含有巨大的原始宗教力量,體現出超越現世間的權威神力的觀念,但春秋中期以后,青銅器的紋飾從那些威震一時的饕餮、夔龍等種種神靈,已經變成了搏斗、武士刺虎、婦女采桑、弋射飛雁等形象,充分反映了人與自然界的題材開始大量涌現,這其實表明了人的價值開始被認識,社會生活的內涵成為青銅器紋飾的一個重要母題。這種變化,其實體現了中國古代從以神為中心到以人為中心的價值思想觀念的變化。此外,中國古代的“五行說”、“陰陽說”、道教、宋明理學等等傳統思潮都曾對中國的冶金技術有著深厚的影響。例如灌鋼技術的發明,就與中國古代“和”的哲學思想有著密切的關系。《天工開物?五金?鐵》記載:“凡鐵分生、熟,出爐未炒則生,既炒則熟。生熟相和,煉成則鋼。”在這里,作者用“生熟相和,煉成則鋼”這一簡潔有力的語言,不僅是對這種灌鋼工藝所作的生動描述,同時也是用“和”的哲學思想對冶煉技術所作的精辟總結。推究其原因,就在于人們通曉了生鐵與熟鐵的各自屬性,同時又受到“和”這種哲學思想的影響,因此通過多年的親身實踐后,發明了“灌鋼”這一工藝技術,這對中國古代冶金技術產生了重要的影響。
4.冶金史與社會政治之關系
綜觀中國古代冶金史的發展歷程,冶金史也像其他事物的發展一樣,有也有其低迷的時期。這其中與歷朝歷代的政治制度及其所推行的政治意識形態有著不可分割的聯系。宋代的礦冶業之所以如此發達,這就得益于宋朝政府對礦冶業的重視的國家政策,例如宋政府對礦冶業的鼓勵開發的告發政策、礦產品的售賣政策以及對礦冶業的管理政策等,都為宋代礦冶業的興隆提供了政治上的保障;但在清末,由于清政府政治上的腐敗、礦冶管理政策的失誤以及當時國外近現代冶金技術的引進等原因,導致了中國冶金技術在清末的逐漸衰弱與萎縮。
5.中外冶金技術交流史研究
正如任何事物的發展與其同類其他事物的發展存在著密切的交流與聯系一樣,中國的冶金技術也必然與國外的冶金技術存在著一定程度的交流。不論是駝鈴聲聲的塞上古道之絲綢之路,還是碧波蕩漾的海上絲綢之路,都曾帶去了中國古代的冶金技術,同時也捎回了國外先進的冶金技術。科技交流史研究表明:中國古代同阿拉伯國家、日本、朝鮮、越南等周邊國家確實存在著冶金技術的交流。例如梅建軍教授認為:由砷銅的存在及銅器的特征,可以初步肯定,甘青地區在齊家和四壩文化階段同新疆及歐亞草原地帶存在文化上的聯系及相互影響。所以進行這方面的研究可以豐富我們的視野,同時也可以澄清中國古代冶金技術的起源問題。
6.多學科多視野的綜合研究之路
因為科技史本身就是一個邊緣性、交叉性的學科,這也就決定了對它的研究必須采取多學科多視野的綜合研究,而“冶金史的研究涉及到采礦、冶金、材料、歷史、考古等多學科的知識和物理及化學組成分析研究手段與方法,因此這不僅要求冶金史研究者本身要不斷學習,擴大知識面,改進知識結構,同時多學科的結合,更是開展冶金史研究的重要途徑”。在現階段,冶金史研究與考古或者說是科技考古結合得較為緊密,依靠這種結合,冶金史研究取得了一系列較為重要的研究成果。例如對古代銅鏡表面“黑漆古”生成原因和機理的研究成果便是其中典型的一例。其實,從更廣泛的學科綜合來看,冶金史研究還可以與其他學科進行結合,即除了傳統的“礦冶遺址實地考察一實驗分析一文獻考證一結論”的研究思路之外,我們還必須吸收或借鑒其他學科的優勢方法,例如人類學、文化學、民俗學等方法,融冶金史的文化價值及社會價值之綜合取向,從而拓展我們的研究領域與研究空間。例如從民俗學的角度研究冶金史就是一個非常新穎且充滿生機的研究領域。在此方面,對西南民族地區的銅鼓研究就是一個充滿生機的研究領域,但目前對銅鼓的研究,也還處于銅鼓制造技術、銅鼓金屬成分分析等方面,從民俗學的視野進行研究尚待來日。
7.對國外冶金技術進行研究
由于語言的限制、文獻的不足以及金屬器物的缺乏等原因,目前國內冶金史的研究幾乎沒有涉及對國外冶金技術的相關研究,然而在國外,卻有相當一批冶金史研究者對中國古代冶金技術進行研究,這除了與中國古代的金屬器物流失海外而給國外的研究者提供了實物考證之便之外,還同他們有著充足的研究經費密切相關。所以,目前國內冶金史研究的這種現狀,也就決定了國內的冶金史研究者很難與國際同行進行高水平、全方位的對話與交流,這種狀況其實也是國內目前整個科技史研究的窘境。
8.對近現代的冶金技術進行研究
“厚古薄今”是中國科技史研究的一貫傳統,也是其研究特點,所以中國科技史研究的“國家隊”――中國科學院自然科學史研究所近幾年來力倡對中國近現代科技史進行研究。例如從2000年底開展了“中國近現代科技發展綜合研究”,其研究成果已以《中國近現代科學技術史叢書》的面目出現,但其中缺失中國近現代冶金史研究這一環節,因此作為冶金史研究者,應該義不容辭地承擔這一歷史性任務,從而補上這一缺失的環節。
9.對冶金史研究的理論與方法進行研究,即冶金史基礎理論的研究或冶金史元研究。從而建立起冶金史研究的理論框架
主題詞社會建構建構主義
一
建構主義研究目前日趨龐雜,其特點表現在以下三方面。
1.建構主義研究來源于眾多思想和方法的影響。就建構主義研究的興起而言,它實際上是后現代主義社會理論、知識社會學和哲學思潮匯流的結果。后現代主義的產生體現了人類對啟蒙運動以來的現代化工程(包括科學技術工程)的負面效應,如環境污染、文化侵略等的深刻反省和反思。基于這種反思,后現代主義社會理論的主要代表人物利奧塔、福柯、波德里拉、保曼、哈維等人認為西方主要工業化國家已進入后現代社會時期,在后現代社會,知識成為社會斗爭的焦點,科學成為政治的工具,其客觀性和權威性將會受到懷疑;在社會科學研究方面,他們提倡對社會進行微觀研究、多元化理論視角、話語分析和本土方法考察。知識社會學有著悠久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培根、康德、馬克思、曼海姆等人那里。知識社會學關心的主題是揭示特定的知識和信念實體怎樣受到社會和文化背景的影響。只不過,知識社會學長期以來將信念分成數學和自然科學與包括諸如、道德哲學體系等在內的所有社會科學,認為前者是質樸的,不為任何利益考慮所玷污,而社會科學等學問則是意識形態的、受主觀思想和利益影響的,因而常常將數學和自然科學置于知識學的考察之外。既然在后現代主義那里科學的客觀性已受到懷疑,而傳統知識社會學又置科學技術知識于不顧,那么,建構主義來考察科學和技術的社會建構也就成為理所當然了。
當然,建構主義研究也從哲學中的反實證主義流派、新及現象學、人種學的研究方法獲得了啟示。具體說來這些觀點是:(1)科學理論的證據非決定性,即在原則上總有幾個可供選擇利用的理論與有關的證據一致;(2)觀察滲透著理論,即理論的附屬成份包含著各種形式的測量理論,有關的觀察結果是由用來檢驗的理論范式決定的,觀察在某一理論中得出,在與之競爭的和繼承的范式中其含義不同。更為具體地說,約定主義的哲學本體論和相對主義認識論肯定是直接促進了建構主義的研究。特別是庫恩、漢森、奎因、迪昂以及更早一些的波蘭細菌學家、科學史學家和科學哲學家弗雷克的研究和探索表明,科學事實、科學評價標準和科學理論范式都是相對的,不可通約的或非中性的,這樣用單純的理性邏輯就不足以說明科學認知的真實情況。于是,從庫恩等人思想中獲得靈感的建構主義學者們,大膽地對默頓科學社會學、傳統知識社會學等進行了批判和挖掘。其涉及問題范圍之廣,觀點、命題之深,聲勢之大,以致許多人認為科學社會學已進入“后庫恩時代”。后來,出于對技術決定論(強調技術發展是自主的,它影響著社會變遷,但不受社會影響)的不滿,技術社會學也被卷入到了建構主義研究中。
2.建構主義學者在地理分布上較為廣泛。建構主義作為一個思想流派,由于其主要觀點、方法來源不同,很難像科學學(代表人物是英國的貝爾納)、傳統科學社會學(代表人物是默頓)追塑到某個國或某個代表人物,其成員分散在歐美不同國家。在英國,主要是愛丁堡學派,其成員是埃奇、布魯爾、巴恩斯、夏平、柯林斯等人,他們從批判傳統知識社會學,特別是曼海姆思想出發,并從庫恩思想得到啟發,對科學知識的實質進行研究。在法國,拉圖爾、卡隆等人接受加芬克爾、福柯的本土方法對科學實驗室進行人類學的考察。在美國,謝廷娜(一位建構主義女學者)、陳誠、瑞斯蒂等也進行著與拉圖爾類似的工作。另外,英國的馬爾凱、伍爾加,美國的平齊、休斯,荷蘭的比克,德國的魏因加特等大批學者都在從事不同的建構主義研究。當然,建構主義既然以一個思想學派出現,也存在諸多合作和交流,如拉圖爾與伍爾加合作考察科學家之間的交流,共同發表《實驗室生活》一書,謝廷娜和馬爾凱一起主編《觀察到的科學》一書等等。
3.建構主義研究方法多樣化。盡管建構主義是建立在知識是社會地建構成的這一總觀點之上的,但其方法卻是經驗的。這樣,建構主義研究方法便呈現出多樣化的特點。建構主義對科學的社會分析,主要采取的方法是:實驗室研究,由拉圖爾、伍爾加發起,像人類學家考察原始部落一樣。保持一種不介入的客觀觀察立場,根據觀察日記進行研究;爭論研究,即柯林斯的相對主義經驗綱領,從微觀角度分析科學知識如何達成一致;話語分析(或稱修辭學方法),由馬爾凱等人發展而來,把科學活動參與者的“日常話語”作為主題,分析科學解釋是如何隨社會背景的變化而變化。在對技術的社會研究中,建構主義采取的方法主要是:社會建構方法,這是平齊和比克把相對主義經驗綱領引入技術社會學的方法,研究技術人工制品如何在社會、文化方面得到解釋;系統方法,休斯在技術史研究中使用的方法,把技術看作一個系統(如電力系統),進行經濟、政治、社會的分析;操作子網絡方法,它與拉圖爾、卡隆、勞等人的研究工作相關,他們把技術、經濟、社會、政治和文化看作整體的“異質操作子”網絡,分析技術在其中的作用。另外,愛丁堡學派早期的科學知識社會學的強綱領以及隨后的弱綱領也都是建構主義者曾采用的方法。
正是建構主義這種經驗研究方法的多樣化特點,導致了其研究成果缺乏統一的理論凝聚。目前建構主義的各種觀點和學術成果,散見于有關學者的案例考察和各種論文集里。拉圖爾和伍爾加的《實驗室生活》是對索爾克研究所格列明實驗室考察的結果,拉圖爾的《行動中的科學》也不過是對這種考察的進一步概括,至于前面提到的《觀察到的科學》以及平齊和比克主編的《技術系統和社會建構》等則均為集納諸多建構主義學者及相關學者經驗研究成果的論文集。因此,建構主義的學術觀點具有相當的分散性。
二
建構主義研究就其建構對象而言也呈現出某種復雜性。在建構主義的視野中,似乎借助行為者的互動而形成的制度(包括知識、方法、學科、習俗和規則),科學家基于數據和觀察構造的理論和敘述,實驗室中由于物質參與而產生的人工制品,思想和表象的客體都是建構成的。但是,從這種復雜性中仍可窺見出建構主義存在著強與弱的分野。
1.弱建構主義。弱建構主義強調的是知識產生的社會背景或社會原因,主要著重于宏觀社會學的把握,但并不否認其客觀性或邏輯性的原因。
這類建構主義觀點最早見于貝格爾和魯克曼的知識社會學論述中。在1996年出版的《現實的社會建構》一書中,他們提出現實是社會地建構成的,知識社會學關心的主題是社會建構過程。這里的現實是指主觀現實(即人們關于世界的信念),而不是客觀現實。所謂現實的社會建構就是這種主觀現實作為人工的產物雖然獨立于我們的意志,但都是在社會情景中發展、傳輸和保持的。[1]就是說,要建構其中某種主觀現實X僅需知道以下事情即可:(1)X的知識,這種知識即便在X不存在時,也能產生某種行為能力;(2)X的合理性常識;(3)傳播X知識的手段。只要具備這些條件,X的知識便可在社會共同體“固定”或普遍存在下來。在貝格爾和魯克曼的建構意義上,社會中有許多東西如習俗、規則、方法甚至情感、性角色、權力、科學等等都可看作是社會建構的。
當愛丁堡學派沖破傳統知識社會學對自然科學與社會科學的明顯區分后,巴恩斯、布魯爾、柯林斯等采取了與貝格爾和魯克曼相類似的方法來考察自然科學知識,即用社會背景來解釋科學知識內容。巴恩斯在論及庫恩對科學知識結果解釋的批評時說:“他所描述的科學中基本理論的變遷,不再是對增長的關于實在知識的簡單響應,而是用關于推理的評價的背景負荷才能表達的。”[2]也即是說,既然自然科學并非以純結果的方式變化,那么考察自然科學知識的產生及其維持便一定要求助于社會背景。巴恩斯引進了“利益”概念,布魯爾認為除了一些社會原則外,還包括精神的、人類學的、生物學的、認知的和感覺經驗等因素。柯林斯更提出了一個“非科學”的標準清單:“基于從前合作對合作者實驗能力和忠誠的信任、實驗者的個性和智力、管理大實驗室的聲譽、科學家是否在工業界或學術界工作過、過去的失敗經歷、內部資料、科學成果的風格和表現、實驗心理方法、民族性”等等。[3]
盡管愛丁堡學派的工作是建構主義的,但并沒有使用“社會建構”這一比喻。首先使用“社會建構”一詞進行建構主義科學知識社會學研究的是孟德爾遜和達勒。他們的論文被收集在1977年由孟德爾遜、魏因加特和懷特利主編的《科學社會學年鑒》第一卷,取名為“科學知識的社會生產”。孟德爾遜和達勒認為,現代科學的建制、認知和知識主張并不能通過科學史論得到適當的說明,它們作為人工的產物必有其社會因果關系,因而是社會建構成的。
孟德爾遜等用“社會建構”批評科學史論的不適當性在今天看來雖然已無必要,但卻激起了對科學話語、文本的建構主義研究。以往的科學史論者的研究,通常都以科學家的論著或談話錄、回憶錄為依據的。而馬爾凱則認為科學家的話語實際上變化很大,其內容和真實性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談論者面對面的互動,因而通過分析、比較科學家就某項研究正式發表的論文與直接訪問科學家關于該研究的談話記錄,可以真實地說明科學家工作的實際情形,了解科學建構的社會特性。馬爾凱和吉爾伯特通過對一個生物化學小組的34名有建樹的研究者的訪問,把科學家話語分成經驗性的和偶然性的兩種情況。結果發現,科學家在解釋正確信念時,通常依據的是經驗性話語,而在說明錯誤信念時,通常依據的是偶然性話語,即把科學家犯錯誤的原因歸于各種個人的和社會的偶然因素。[4]
邁耶斯在《寫作生物學:科學知識社會建構的文本》一書中試圖表明,社會的考慮(主要是考慮讀者的鑒賞和興趣)怎樣“構成”科學主張、討論和論文或專著的寫作。他說:“在很大程度上,我的研究基點是假定科學是在論文或見解修改和爭論反語重釋的聲言和協商的社會過程中建構的。對于這一基點,讀者將會感到驚異。”[5]這里,邁耶斯似乎指明,科學文本的社會建構是說它在公開發表之前就經過討論、協商、改變和削弱等,科學文本不僅源于客體素材,而且也經歷了科學家和評論者的審視。
可以看到,弱建構主義在探討科學知識的社會原因時,往往給科學的客觀性、理性和邏輯因素留有適當的余地。布魯爾的強綱領中的公平性、對稱性原則實際上要求對科學的真理和謬誤、真實信念和錯誤信念、理性和非理性、成功和失敗都做出說明,馬爾凱在歸納經驗性話語時則說明了實驗數據是在邏輯和時間優先情況下給出的。另外,愛丁堡學派并沒有回答在什么時機,讓社會背景因素怎樣進入知識客體中。這就是有些強建構主義學者為什么并不把弱建構主義納入建構主義研究的原因。
2.強建構主義。強建構主義是在微觀層次上對科學知識所做的經驗研究,認為科學知識或技術人工制品能夠顯示出其建構完全是社會性的。這類學者主要是謝廷娜、拉圖爾、伍爾加、平齊、比克等人。
謝廷娜將其工作貼上“建構主義”的標簽,而非“社會建構主義”。其原因是她想避免將其研究同“社會背景”之類的東西聯系在一起,以示同愛丁堡學派的工作相區別。謝廷娜認為微觀科學知識社會學研究有兩個方面,其一是科學爭論研究,說明知識的一致性是如何達成的;其二是選擇科學工作的真實地點如實驗室作為研究對象,說明科學知識是怎樣建構的。她研究的是后一方面,稱其研究成果為建構主義綱領。她歸納了科學建構的社會特征,即科學研究工作并不指向“現實”,而是指向陳述的操作,這種操作不僅使科學家進入大量面對面的協商和互動,還包括更廣泛的、超越處所的關系,與經紀人、工業界代表、出版商、地方管理者等發生聯系。[6]
與謝廷娜一樣,拉圖爾也想避免將其建構主義研究同“社會背景”相提并論。他和伍爾加的《實驗室生活》(1979年首版)的副標題是“科學事實的社會建構”,當1986年再版時把其中的“社會”一詞刪去了。但不管怎樣,該書的主題仍然指明:科學事實是一種建構的產物,是各種利益集團間協商的產物。通過對索爾克研究所格列明實驗室的人類學考察,拉圖爾及其合作者伍爾加用整整一章專門論述了TRF(促甲狀腺釋放因子)的建構過程。[7]
在對《實驗室生活》一書的合作之后,拉圖爾與伍爾加的研究綱領開始分道揚鑣了。拉圖爾轉向了操作子網絡,把其中的科學家當作“資源積累者”進行了“馬基雅維利”式的描述。[8]由于這一綱領不再具有明顯的建構主義風格,這里不加論及,與此不同,伍爾加卻對表象進行了建構主義的研究。
概括地說,客體(自然世界)與表現(科學知識)之間的關系包含兩種圖式:
(1)表象客體或者科學知識自然世界
(2)表象客體或者科學知識自然世界
第一種圖式認為客體獨立于表象,自然知識似乎與自然世界沒有多少關系;第二種圖式表明表象是客體的組成部分和要素,在自然知識與自然世界之間沒有誰是第一性的、誰是本質的區別。伍爾加認為,前者是過去的科學社會學(包括愛丁堡學派)堅持的“認識論上的相對主義和本體論上的實在主義”圖式,后者才是科學知識社會學研究應遵循的模式。[9]對此,他提出兩條證據。首先,沒有表象,客體就是無用的,我們無法獨立于客體。其次是對同一客體的解釋存在著某種“柔性”,即科學陳述的多樣性,這導致人們去懷疑任何“假定”的客觀事物的存在。在這里,伍爾加是想說明表象構成或建構了客體,即世界是被建構著的。
到80年代中期,科學知識社會學已經成功地披上建構主義的桂冠,大量的研究成果和著作的標題或導言紛紛以“……的社會建構”而呈現于世。就是對技術進行社會研究的人們也未能逃脫這股潮流。因而,比克、休斯和平齊在《技術系統的社會建構》一書中希望提倡一種新的建構主義研究綱領。
誠如前面所言,《技術系統的社會建構》并不代表一種一貫的研究綱領。這里將集中考察平齊和比克的論文《事實與人工制品的社會建構:或者科學社會學與技術社會學怎樣得到互惠》。在該文中,他們提出了與布魯爾幾乎相近的“建構主義強綱領”:“在這一綱領里,所有知識和所有知識假設都將被看作是社會建構的產物,就是說,關于知識假設的起源、接受和拒絕的全部解釋都可以從社會世界領域尋找得到,而無需借助自然世界。”[10]不過,他們卻又借用了柯林斯的經驗相對主義的一些概念,并稱之為“技術的社會建構方法”:“這一方法的關鍵概念是‘解釋柔性’、‘終止機制’的‘相關社會群體’。其核心信條之一是技術人工制品對社會學分析是公開的,這不僅表現在技術的使用上,而且特別關及其設計和工藝‘內容’”。[11]平齊和比克用這種方法說明了自行車的歷史,表明了自行車是試錯的產物,新的嘗試所以失敗是因為它們沒有解決這個或那個社會群體提出的問題。因而每種技術產品都是“決定滲透”的結果,而非單向模式發展的邏輯程序。
總之,強建構主義雖然都標謗自己是完全的建構主義,但最終都是以對微觀社會學問題的關注來解釋宏觀社會學的構架。這一點從謝廷娜、伍爾加、平齊和比克的觀點可以明顯看出。特別是謝廷娜以實驗室活動為基礎來展示科學知識和建構與社會存在著的廣泛聯系,試圖消除科學知識發展的內部因素和外部因素之分,把科學知識發展的認識和社會因素結合起來。這可能既是目前大多數科學社會學家和“理想”,又說明強建構主義與弱建構主義不無兩致的“模糊性”。
三
簡單地說,建構主義尖銳地批判了個人主義的、觀念論的、實證論的和樸素實在論的科學或技術說明。他們對科學技術事業的因果解釋的社會資源的展示和說明,擴大了社會學研究的視野。但是,建構主義作為一種研究傾向或理論框架,又存在很多缺陷。
1.夸大社會偶然性因素。建構主義研究實際上是把科學技術的本體論相對化,以及把社會因素理性化。弱建構主義者,特別是愛丁堡學派的強綱領一方面想使它成為社會學乃至全部社會科學研究的典范,成為理性和科學的體現,同時在另一方面卻又否認科學知識與一般知識的區別,使科學等同于其他文化科學。強建構主義者則是在強調科學或技術的社會建構的同時,把客觀的自然因素放置一邊。謝廷娜、拉圖爾等人提倡用參與式觀察對科學家的廣泛訪問來理解科學,但對自然界在科學活動中的地位的認識,卻僅僅停留在關于自然界的人工或語言建構之上。而平齊、比克的研究則表明,技術社會學應著重于社會因素怎樣建構人工制品,而對技術的工藝內容可以置之不顧。建構主義這種對科學技術產生所做的過份的“社會學簡化”不可避免地否定或抹殺了科學技術的本體論方面的因素,忽視了科學技術的物質基礎,從而把科學技術看成完全由各種社會偶然性因素組成的東西。
應該說,在當代有關現代性和后現代性的文化爭論中,建構主義有著強烈的后現代主義傾向。后現代主義者以對真理、客觀性、因果性、合理和進步等的懷疑和批判為特征。鑒于強建構主義堅決地解構了科學合理性觀念本身,那么強建構主義實際上就成了通往后現代主義一邊的橋梁。但對于弱建構主義,有的學者認為它致力于對科學的宏觀因果解釋,因而應被劃分到現代主義一邊。可是,如果考慮到并不是所有后現代主義都強調對現代科學的解構,特別是進入90年代后還出現了繼承現代主義但又超越現代主義的“建構性后現代哲學”,[12]則恐怕弱建構主義也逃脫不了與后現代主義的干系。更何況弱建構主義也有著割裂科學與理性之嫌。
2.對于科學技術的解釋范圍較為狹窄。強建構主義研究過份強調實驗室、人工制品在理論上的重要性。如拉圖爾對實驗室的人類學考察,雖然有助于我們理解科學家的行為,但這種微觀研究與科學的組織、結構、共同體等宏觀研究并未得到應有的重視。平齊、比克在進行技術社會學研究時對相關社會的社會群體的關鍵作用給予了充分關注,但對技術發展有著強烈影響的經濟制度、政府政策等宏觀條件均未被列入技術的社會建構研究的議事日程。至于弱建構主義對科學的社會研究雖然貌似新鮮,其實在默頓的大部分科學社會學研究中都已論述過。早在1945年,默頓就描述了知識社會學的研究程序,說明了可以作為社會學分析的精神產品應包括信仰、意識形態、宗教道德及實證科學,還分析了精神產品的存在基礎,如群體結構、權力結構、競爭、沖突和利益等。
3.忽視科學技術后果及其評價。建構主義的理論和方法適合于解釋科學知識的起源和技術創新的動力,以致對于科技產品對人的自我意識、社區組織、日常生活、權力分布有何特別意義的問題很少給予關注。在許多建構主義者那里,關于科技成果的研究進入“死結”的觀念已經根深蒂固,以致把科學技術選擇的社會后果幾乎完全置之腦后。
與此相關,建構主義還貶低對科學技術的道德評價。愛丁堡學派的強綱領和柯林斯的經驗相對主義綱領在對待科學發現、科學理論是否真理等方面采取了中立的態度,即認為科學本身無所謂惡,是價值中立的。平齊、比克將柯林斯的綱領外推用于技術的社會研究時,對技術成果的最終善惡又采取了不可知論的態度,因而不去探討有關技術的地位、技術選擇的正誤這樣的問題。不管怎么說,建構主義開創的對科學技術研究的新方向,對于人們從內部理解科學技術及其在人類社會中的地位有著莫大的啟示。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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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詞]文本挖掘人 文社科 技術應用
[分類號]TP391
[文本挖掘概述
文本挖掘(text mining)是一個跨學科的交叉研究領域,涉及到數據挖掘、機器學習、統計學、自然語言處理、可視化技術、數據庫技術等多個學科領域的知識和技術。目前關于文本挖掘并沒有統一的定義,關于文本挖掘的名稱亦有“文本數據挖掘(text data mining)”或“文本知識發現(knowledge discovery in text)”等不同說法。一個比較廣泛使用的定義是:文本挖掘是指為了發現知識,從文本數據中抽取隱含的、以前未知的、潛在有用的模式的過程。它是一個分析文本數據,抽取文本信息,進而發現文本知識的過程。
一個完整的文本挖掘過程一般包括預處理、模式挖掘、模式評價等多個步驟,其中包含了多種文本處理與挖掘技術,如數據預處理技術中的分詞、特征表示、特征提取技術,挖掘分析技術中的文本結構分析、文本摘要、文本分類、文本聚類、關聯規則、分布分析與趨勢預測等技術以及信息展示中的可視化技術等。
文本挖掘技術拓展了現有的數據挖掘技術,把挖掘的對象從結構化的數值數據擴展到非結構化的文本數據,因此可以幫助我們從海量的文本數據中發現新的模式、模型、規則、趨勢等知識,目前在很多領域得到了廣泛應用。文獻計量的結果表明,近年來國際上文本挖掘的研究論文呈迅猛上升勢頭。以“text mining”為主題詞在Web of Knowledge(WoK)中檢索可得與文本挖掘相關的論文3 049篇(截至2010年),且呈逐年上升的趨勢。從WoK學科統計來看,目前文本挖掘技術的研究主要集中于計算機科學、計算生物學、數學、醫藥信息學、生物化學與分子化學、信息科學、醫學等自然科學領域,論文總數占文獻總量的82%。相比而言,人文社會科學領域的論文則較少,兩者之和為18%,其中人文科學僅為1%。
由于互聯網時代學術資源生產與傳遞方式的變化,以新的方法和技術從海量文本中發現隱含的知識和模式,成為情報學中最有前景的領域之一。由于人文社科文獻的非結構化特征更加明顯,文獻中包含的隱性內容更多,能否在人文社科領域成功運用文本挖掘就成為了檢驗文本挖掘的方法論優勢的試金石。本文以文本挖掘的幾個關鍵技術——信息抽取、文本分類、文本聚類、關聯規則、模式發現與可視化技術為主要線索,分析發現文本挖掘技術在人文社科研究中的應用特點,以便為人文社科研究中更加自覺地應用文本挖掘方法提供新的思路。
2、信息抽取應用
信息抽取(information extraction)是文本挖掘的前-端技術,它從文本對象中抽取預先指定的實體、關系、事件等信息,形成結構化的數據并輸入數據庫。信息抽取所獲得的結構化信息片段從一個角度反映了文本內容的內在特征,因此通過機器學習等方法可以從中發現知識、挖掘知識,為科學研究提供有力的支持。
信息抽取作為一門獨立的內容處理技術,其本身在商業、情報分析、數字圖書館等領域有著廣泛的應用,已有較多專門的信息抽取系統投入商用。在人文社科研究中,信息抽取常常作為文本挖掘的一個重要步驟,作為知識發現技術的前端和基礎。文獻構建了基于信息抽取的文本挖掘模型,均把信息抽取作為文本挖掘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是提高文本挖掘效率的一個手段。不僅討論了信息抽取對文本挖掘的作用,而且證實了通過文本挖掘得出的規則對信息抽取系統具有指導作用。除了作為文本挖掘的前端技術,信息抽取技術在改善信息檢索、輔助知識發現方面在人文社科研究中有著較多的應用。
2.1 改善信息檢索
傳統的信息檢索只能通過關鍵詞與文檔的匹配返回與用戶需求相關的文檔,而信息抽取則可以幫助用戶直接定位所需的信息,無需閱讀文檔的全部內容。由于在處理海量數據時具有出色表現,信息抽取在多個人文社科領域得到了應用。在古典文學研究領域,德國萊比錫大學承擔的eAQUA項目從古典文獻資料(公元前3000年一公元600年)中抽取特定領域的知識,并通過eAQUA門戶免費提供這些知識。在文獻中,英國倫敦國王學院的Matteo(2010)介紹了一個信息抽取在古典文學中的應用研究項目,該項目旨在對當代關于古希臘和拉丁文學作品進行研究的二手文獻進行實體抽取,并提供與原始文獻之間的關聯,從而提供更高級的信息展示和檢索功能。在社會學領域,英國聯合信息系統委員會(JISC)資助的ASSERT E’’項目綜合利用信息抽取、文本聚類等技術提供了一個自動生成文獻綜述的系統。信息抽取技術與信息檢索技術互相融合滲透,為人文社科領域海量信息資源的獲取提供了極大的便利。
2.2 輔助知識發現
時 間:2012年6月22日
地 點:中國藝術研究院·中國書法院
上午我講了中國書法史的開頭,主要是書法美學、書法形式的演變問題,它的發展背景是史前和商周秦漢魏晉上古書法史(上午的課題《用筆與結字:中國書法成熟的三大歷史階段》),涉及了當代書法與古代書法關系的問題。下午我講書法史的結尾,即近古書法史的兩個轉折點和當代書法創作的趨勢。
一、17世紀書法轉折點不是清初與傅山
近古書法史轉折的關鍵是什么?在哪里?是誰?它與我們當代書法史的關系?這些問題的提出,是不久前我訪問英國拜會牛津大學藝術史系主任柯律格教授時引出來的。
柯律格教授在中國最近翻譯出版了兩本書。一本是北京大學出版社翻譯出版的《明代的圖像與視覺性》,他的博士生到北京訪問時送給我的。我回贈了一本《書法藝術概論》,然后相約今年6月份在牛津會見。會見時,他又送了我一本書(這之前他寄了英文版給我),是由三聯書店翻譯出版的《雅債—文徵明的社交性藝術》,4月份剛翻譯出版的,正好他的樣書到了,就簽名送了我。這兩本書都是關于明代藝術史研究的,他運用藝術社會學的研究方法,提出了一些很新穎、很精辟的看法,值得我們參考借鑒。我們會見時就談到了明代書法研究的重要性和明代在中國繪畫史上的重要意義。
后來,我把與柯律格教授見面的事跟蘇立文教授聊了一下,他說:“他(柯律格)是研究圖的,我是研究畫的。”所謂“圖”,就是在社會上使用的各種視覺的圖像;所謂“畫”就是藝術繪畫。葉秀山先生曾提出藝術美學研究不外乎兩種方法論:一種是藝術心理學,一種是藝術社會學。以此歸納,蘇立文研究“畫”大約屬于藝術心理學范疇,柯律格研究“圖”應該屬于藝術社會學范疇。柯律格的研究也把“圖”和“畫”分開,談到明代的圖像,顯然具有藝術社會學方法論的特征。
柯律格關于文徵明講了什么問題呢?他講的是關于文徵明書畫作品的流通問題,書名叫《雅債》,“債”就是一種商業性活動。書中他進行大量的文獻考證,詳細區分了文徵明的作品中哪些是送人的,哪些是賣錢的,哪些是巴結官員的,哪些是鹽商們買去用于賄賂解決各種生存問題包括孩子讀書升學等書畫作品的流通問題。于是我們就這個話題聊天,開始聊起中國的明代問題。聊這個問題的時候,我突然想到一個背景,因為最近兩三年有一本很有影響的書,叫《傅山的世界:十七世紀中國書法的嬗變》。這本書,我看現在大專院校學生寫論文和投稿參加書學討論會的人,有事沒事都愛引用。今天我在這個地方正式提出:這本書有很重要的藝術社會學價值,寫得非常好,但是它為中國17世紀書法藝術史所作的結論是錯誤的。中國17世紀書法史的嬗變不是在清初和傅山,傅山只是中晚明書風的一個收尾,并不是一個開始。這本書講傅山是清代碑學書風的開創者,但傅山只寫過顏真卿的楷書,是唐碑。康有為《廣藝舟雙楫》非常明確地對唐碑嚴厲批判,因為唐碑確立了主流書風中非常嚴格的形式法則。康有為所謂“尊魏”與“卑唐”之題,就是清代碑學書風的核心,就是要破除唐楷法則,宣揚北魏碑刻的非唐新法則。所以,他把傅山臨寫顏真卿的唐楷作為碑學書風的行為示范,顯然是與清代碑學書風形成、發展的歷史相悖的,這是一個錯誤的結論。這本書寫得很新,就在于它使用的藝術社會學方法論,因而更容易以較為詳盡的“史實”誤導對中國書法發展史的研究。
傅山一生雖然有一多半生活在清初,但他實際上是中晚明書法的殿軍。而中晚明書法即17世紀書法史的關鍵人物,是徐渭和“晚明六家”的董其昌、張瑞圖、黃道周、倪元璐、王鐸和傅山。徐渭生活于16世紀后期,但他是17世紀前期晚明書風的引導者,而王鐸是集大成者,傅山則是追隨者。這個問題我在《中晚明書風的承襲與流變—以徐渭為例》一文中有詳細闡述。如果要對徐渭與傅山作一個比較文藝學研究的話,傅山在中國近古文學藝術史上的地位更是遠遠不及徐渭。徐渭是陽明心學的直系傳人,他“本色文學”的詩歌直斥“前、后七子”,其劇作《四聲猿》及其戲曲研究的影響也非傅山可比,再則傅山之畫在徐渭面前只能算客串水平。所以論中國17世紀的文藝發展史,徐渭遠比傅山重要得多!若將傅山和王鐸作書法比較研究,王鐸也比傅山更重要,傅山只是王鐸的追隨者和繼承者。傅山在17世紀書法發展史上沒有作者所說的這么重要,如果不弄清這一點,就會使我們對藝術發展史的焦點視界變得模糊起來,最終使我們對當代問題的視點也變得模糊起來。把話說得更直白一點,傅山在近古書法發展史上的重要性不及徐渭和王鐸的一半,所以他不是中國書法史中的最重要人物之一。傅山的意義,更多在遺民文學、遺民文化藝術方面,他代表了在中國古代極為復雜的民族國家觀念中文人、學者、藝術家的文心與風骨的生存選擇及其經典價值。
王鐸與傅山均死于清初,但書風的更替并非與朝代興替同步。是在傅山之后100年,即清代的乾隆、嘉慶時代,才興起了碑學書風,而這個碑學書風的理論發起者是阮元和包世臣,創作上開宗立派的是鄧石如,集其大成者是康有為。鄧石如是取法北魏與秦漢最成功的實踐者,他用羊毫寫篆書、隸書和魏碑,開辟了一代新書風,被康有為評為“國朝第一書家”就在于這個貢獻。所以說,《傅山的世界》說傅山是清代碑學書風的開拓者這個結論是一種誤導。治藝術史的第一要義,就是要把每個藝術家恰當安置定位在藝術史的框架里。就像把文徵明怎么定位一樣,并不是他賣字畫以后就貶低了他的藝術史位置,也許正因為這一點又恰恰映證了那個社會與文化潮流的變化。從他作品的流通形式,讓我們找到了觀察、研究他藝術的視窗。
一評價體系與學術規范
九十年代中期以來,藝術研究領域出現一些新的趨向,改革開放之初非常之盛行的、在“方法熱”和“文化熱”時期都曾經頗受關注的宏觀研究,漸漸失去了至高無上的學術地位,社會學和人類學研究方法則日益受到學界重視。其重要標志之一,就是一批針對個案的田野考察成果問世并且得到學界廣泛認同,在某種意義上說,它可以視為藝術學研究的社會學和人類學轉向。社會學和人類學研究方法介入藝術學研究領域,使得相當一部分學者開始嘗試著運用社會學和人類學研究領域極受重視的田野研究方法考察藝術現象,這一方法層面的變化對于中國目前的藝術學研究具有非常深遠的意義。
二戰以來,文化批評在人文社會科學領域是令人矚目的學術熱點,文化人類學和社會學諸多重要的跨文化研究成果的出版,更令此前人文社會科學的研究視角受到普遍質疑。人類學和社會學方法對中國藝術學研究的影響,也必然導致藝術學研究出現學術與文化視角的轉換。這個可能出現的最有理論價值的變化,我將在下一部分論述,這里首先想討論的是,現代社會學和人類學研究方法的介入,其意義不止于文化層面上研究視角的轉換,它還可能給中國藝術學研究領域帶來另外兩個方面可能形成的變化乃至沖擊。
其一,是有可能導致目前的中國藝術學研究領域研究重點和研究成果價值評價體系的根本改變。
學術研究的價值取向受到教育制度和由教育體系決定的研究者知識譜系的影響。由于歷史的原因,中國現代形態的藝術研究一直比較重視理論層面的探討。經由蘇俄引入的、從德國古典哲學這一思想路徑衍生發展產生的,以及作為其知識和思維方法背景的德國古典哲學本身,長期在包括藝術研究在內的整個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領域占據特殊的主導位置,因而,和這一理論背景相吻合的藝術本體論研究,以概念和范疇為核心的抽象的理論探討與分析,長期以來都是藝術學研究領域最受關注的研究方法。英美經驗主義傳統一直受到排斥甚至批判,對具體對象的個案的、經驗的研究被置于次要的地位。這樣的研究取向,不僅僅是出于對西方學術發展不同趨勢的選擇,同時也蘊含了中國傳統思維方法對當代藝術研究的影響,在中國學術傳統中占據主導地位的整體性的、玄學研究路向,恰與德國古典哲學形成有趣的呼應——所謂“小學”在中國的學術傳統中,顯然一直受遏制,清代成就卓著的“樸學”也被后世的學術史家解讀成是由明入清的漢代知識分子對嚴酷現實的逃避,以及對清代統治者的消極抵抗。
改革開放以來,蘇俄引進的僵化理論教條漸漸喪失了獨斷地位。但是整個教育體系以及學術研究群體的知識體系的轉變并不能同時完成,因而學術研究基本趨勢的轉變,會表現出明顯的滯后現象;更重要的是,正由于改革開放之初理論界需要新的思想資源用以突破舊的蘇俄教條的禁錮,觀念和理論層面的創新顯得特別重要,因之出現一大批偏重于觀念與理論探討的研究文獻,也是時代的要求。可惜新的藝術觀念與理論缺乏實證研究的支撐,也就不能真正完成觀念與理論拓展的歷史任務,整個國家的藝術科學研究水平,并不會僅僅因為觀念與理論的更新而有明顯的提高。
以1999至今這三年里的戲劇學研究為例,按照我的不完全統計,最近三年戲劇學研究文獻里,基礎理論與范疇、規律的研究不可思議地占據了相當大的份量,它在所有公開發表的研究性論文里占到1/3左右。對戲劇基本特征、基礎理論和普遍規律的探討并不是不重要,但是學術界將如此大的精力用于這類純粹理論性的探討,卻不能算是正常現象;其中更耐人尋味的現象是,從事這類基礎研究的學者,多數身處并不擁有掌握研究資料與信息方面優勢的中小城市或非專門研究單位。誠然,戲劇研究領域史的研究以及具體的作家作品研究并不缺少,但是,撇開史的考證,這類研究也主要是對戲劇整體時代特征或藝術特征的討論,當然也包括一些群體研究或類型研究,其中“論”的部分比“述”的部分受到更多的關注。在戲劇史研究領域,元雜劇尤其是關漢卿研究較受重視,中國現代戲劇和外國戲劇研究領域,最主要的個案研究是對和莎士比亞的研究,對這兩位劇作家及其作品的研究幾乎是其它同一領域劇作家及其作品研究的總和,然而對這些重要劇作家的研究,包括關漢卿研究在內,有關劇作主題、作品性質、人物形象和作品風格的辨析與討論占有最大的份量。有關這些重要劇作家的研究,并不排除包含一定程度上的個人獨特見解的優秀論文論?歡桓鑫薹ɑ乇艿氖率凳牽渲兄遼?0%以上的論文和論著并不能提供任何新的材料,尤其是不能提供現有文獻以外的材料,我們可以毫不夸張地說,這樣的研究從“知識的增長”這一學術發展角度上看,貢獻幾乎等于零。通過提交給國際性學術會議的論文的分析,也可以得出同樣的結論,國內學者的論文選題與境外學者之間的巨大差異,清晰可見。
我不敢斷定戲劇學研究領域存在的這種現象可以毫無保留地推之于整個藝術學研究領域,但是我相信從整體上看,要說中國目前的藝術學研究仍然流行重視抽象、宏觀的理論研究,輕視經驗的、個案的實證研究的學風,恐怕并非妄言。如果事實確實如此,那么社會學與人類學研究方法在近代的興起,就給我們一個重要啟示,那就是個案的、經驗性的實證研究,應該得到更多的重視,應該成為藝術學研究的主體。只有戲劇學乃至整個藝術學研究的重心轉向實證的、個案的研究,理論與觀念上的突破才有真正的意義。在這個意義上說,現代社會學和人類學方法對田野方法的重視,完全可能使國內藝術學研究轉向更注重個案研究和經驗性研究,同時給予這一類研究成果更公允的評價。這樣的轉變無疑將逐漸引導整個研究風氣的轉換。
其次,現代人類學和社會學方法的引入,對于強化國內藝術學研究的學術規范,將有可能產生直接影響。
人類學和社會學研究強調個案研究與研究者直接經驗的價值,但同時更強調研究過程的規范、成果表述的規范,其中也包括經驗描述的規范。這種規范不僅僅是學術積累的需要,也是使學術成果更可信,因而更具科學價值的需要。換言之,在某種意義上說,人類學和社會學研究是在通過規范自身而使自己更接近于自然科學。這樣的研究取向對于中國目前的藝術學研究的重要性是不容忽視的。
中國的藝術學研究分為兩個重要群體,除了一批身居高等院校的學者以外,還有更大的一個群體身居文化部門所屬的藝術研究機構。以戲劇學研究為例,后一個群體的規模顯然要超過前一個群體,而且由于與戲劇創作演出的實際接觸較多,在經驗性的實證研究方面具有明顯優勢。然而無可諱言,這個被習稱為“前海學派”的學術群體長期以來偏重于戲劇藝術實踐,雖然相對而言具有比較注重經驗研究的優勢,也擁有許多第一手的珍貴的學術資源,重視藝術的當下性,但是由于不夠注重學術規范,因此很難得到學術界應有的承認。多年來,境外數以百計的人類學和社會學領域知名的或尚未知名的學者相繼來到國內,他們在與這個群體的接觸交流過程中獲益匪淺,文化部門所屬的許多學者多年的研究心得,反而要通過境外學者的轉述,才為外部世界和主流學術界所知,究其原因,正緣于“前海學派”在研究的以及成果表述的規范化方面存在明顯的缺陷。換言之,經驗性的研究以及對經驗的感性描述本身,只有通過規范化的、理性的方法呈現出來,才擁有足夠的學術意義,才會得到主流學術界的認可,才可能充分顯現其學術價值。
因此,借鑒人類學和社會學研究的田野方法,尤其是借鑒和汲取人類學和社會學家從事田野研究時遵循的學術規范,將會有效地彌補“前海學派”學者們在學術研究方面的弱項,使這個學術研究群體掌握的大量感性資料與經驗性材料,通過更多途徑進入當代主流學術界的視域,藉此改變藝術學的研究重心。因此,對于中國藝術學研究而言,進一步注重學術規范,使被稱之為“前海學派”的這個研究群體迅速提高研究成果水平,將給中國的藝術學研究帶來深遠影響。
二研究視角的轉變
當然,現代人類學和社會學研究對中國當代藝術研究最具學術意義的影響,還是要首推它可能帶來的文化層面上的研究視角的改變。
中國現代形態的藝術學研究大致始于20世紀初,就像其它人文科學研究一樣,它之受到西方學術的刺激與影響是無可諱言的。在這一影響過程中,西方學術思想不可避免地在中國藝術學研究領域打下了鮮明的烙印,其中西方人的研究視角,就是一個重要的方面。簡言之,由于西方人文科學主要是在歐洲的文化傳統和解決歐洲社會遇到的問題基礎上發展起來的,而且隨著西方在世界各地的迅速擴展,自覺不自覺地呈現出歐洲中心的世界觀,這種具有鮮明西方色彩的歐洲中心的人文科學思想,也就不能不在中國藝術學研究領域留下它的痕跡。在研究與品評中國本土藝術時,人們往往只是照搬西方人習慣運用的藝術標準,比如說以西方音樂體系評價中國本土音樂,以西方戲劇理論解釋中國戲劇并且試圖以之改造“落后”的中國本土戲劇,把油畫的教學體系搬用到中國畫的教學中,等等。這樣的現象存在于藝術學的多個領域,換言之,西方比較成熟的人文社會科學體系的整體植入,確實在中國藝術學研究的現代轉型過程中起到了關鍵作用,但是這種整體植入的結果與中國本土藝術以及中國人的情感經驗之間的距離,始終是一個無法回避的癥結。
現代人類學和社會學研究方法的引進,卻給我們一條走出這一癥結的路徑。
現代人類學和社會學研究給我們帶來的不僅僅是單純的田野方法,而且還包含了至關重要的文化多元觀念。雖然人類學和社會學的起源都帶有強烈的歐洲中心主義色彩,但是二戰以后,尤其是20世紀60年代以后,文化多元觀逐漸成為現代人類學和社會學研究的主導思想,在某種意義上說,這兩個原來受到歐洲中心主義文化觀影響最深的研究領域,現在則相反成了對歐洲中心文化觀形成最猛烈沖擊的領域,成為最堅決地推動文化多元觀和消解歐洲中心論的學術領域。這一思想方法的變化對田野研究的影響非常之深遠,而這種非常之符合當代世界潮流的學術方法的引進,對于后發達國家尤其重要,因為越是后發達國家越是需要通過文化多元觀念以消除文化自卑感,正視本土文化傳統的價值。因此,現代人類學和社會學研究領域,田野研究工作者不再像摩爾根時代的學者那樣,抱著了解人類童年的文化優越感,把非西方社會視為人類文明發展的早期階段,因而能夠更客觀地認識不同民族不同文化圈的傳統與現實的差異,在解釋它們的歷史與現實時,也能有更多的互相理解以及在此基礎上的互相尊重。而這樣的研究方法,在跨文化研究中的重要性自不待言。
除了西方中心視角以外,多年來中國藝術學研究領域還存在一個尚未得到學術界重視的研究視角,那就是一種過于貴族化的藝術觀仍然占據著核心位置。
文化多元觀念不僅僅意味著不同民族、不同文化圈的藝術活動不能以同一種標準來衡量和評價,同時也暗含了另一種更平民化的文化思想,即不能以研究者們的個人興趣,以及他們所接受的教育作為衡量所有文化行為的唯一標準。
當人類學家和社會學家們將他們的考察對象,從長期以來擁有文化特權的上流社會轉向更廣闊的草根階層時,還伴隨著思維模式的改變。事實使人們更清晰地意識到,不同地域的人們在長期共同生活中形成的價值觀念體系雖然會有很大的差異,卻各有其合理性;他們各具特色的生活方式,只有通過其自身的價值系統,才有可能獲得真正有意義的解釋。在藝術領域更是如此,藝術在本質上意味著人們用以情感交流與表達的特殊方式,不同民族和不同階層的人們各自的情感交流與表達方式,在這一生活與文化圈內部往往是最有效的。所以,對民間草根階層的藝術、趣味與審美活動的歧視和改造,強行推行一小部分精神貴族自以為是的藝術觀與審美趣味,正是現代人類學與社會學研究的禁忌。
在中國藝術學領域,這種文化貴族心態隨處可見,比如我們完全有理由對人們長期以來習焉不察的“采風”這樣的辭匯產生強烈的質疑。確實,如果說最近一個世紀以來中國的藝術學創作與研究對于那些地域色彩鮮明的民間藝術活動并不是毫不關心,那么很難否認,創作與研究者們經常是以“采風”的態度去關注和研究民間藝術活動的。人們慣于使用“采風”這樣的辭匯而,它本身就清晰地透露出兩個方面的信息。從歷史上看,“采風”的制度早在秦漢時代就已經基本形成,它隱含了官方與民間二元且以官方為主導的文化價值觀;從現實的情況看,“采風”意味著藝術家和藝術研究只關注民間藝術活動作為創作素材的價值。因此,“采風”的實質,正是站在官方或文化貴族的立場上對民間藝術活動非常功利化的利用,事實也正是如此,尤其是近幾十年里,地域色彩鮮明的和非主流的藝術樣式和優秀藝術作品,經常被主流藝術用以為創作的材料,回顧近幾十年的藝術史,我們會發現許多有世界影響的優秀作品都是用西化和文人化的手法處理本土民間藝術元素的產品。然而,在民間藝術活動被大量地用以為創作材料而遭到掠奪性開采的同時,它們本身卻仍然被視為落后的、原始的、粗糙的,被視為必須以精英文化的模式加以改造才能擁有藝術價值的對象。
以“采風”的心態從事本土與民間藝術研究的學者,自覺不自覺地忽視了對象自身的獨立存在以及內在文化價值。因此,研究者變成了專事獵奇的旅游者,對于民間藝術對象的關注只限于與“我們的”藝術活動的差異,而并不真正關心這樣的藝術對于生活于其中的創造了它們的人們究竟具有何種價值和意義。從現代人類學和社會學的角度看,我們應該更多地致力于探究多種藝術樣式、多種生活方式以及各地各具差異的倫理道德和習俗對于它們的主體自身的價值與意義,致力于在這些獨特的藝術與生活的原生環境中,還原它們的內涵。這樣的研究才能超越“采風”式的官方和貴族文化心態,才能獲得對民間藝術真正具有文化價值的研究成果。
因此,中國目前的藝術學研究亟需借鑒現代人類學和社會學研究的田野方法,摒棄西方中心與貴族趣味對民間話語空間的擠壓。
三一個實例:路頭戲
如果我們的藝術學研究能夠更多地注重對現代人類學與社會學方法的借鑒與引進,尤其是徹底改變歐洲中心主義與貴族主義文化觀,那么對諸多藝術現象的研究與評價,都有可能出現根本性的改變。在我的研究領域,有一個極具代表性的例子,完全可以用以說明研究視角的改變所產生的影響,那就是對臺州戲班大量演出的路頭戲(或曰提綱戲、幕表戲)的研究與評價。
近幾十年戲劇研究領域幾乎完全沒有對路頭戲的研究,然而在20世紀50年代以前,路頭戲卻可以說是中國戲劇最主要的演出形式,它的歷史,也許可以追溯到戲劇起源的年代。路頭戲之所以長期被戲劇研究人員們忽視,是由于它在20世紀50年代初就遭到批判,成為從上而下的“戲改”的主要對象之一。而對路頭戲的批判,其理論背景很值得今人深思。
對路頭戲的批判與其說出自藝術的原因,還不如說出自趣味的原因。它一直被看成是粗糙、原始和簡單的演劇方法,然而它并沒有像同時代其它那些更為粗糙、原始與簡單的民間藝術那樣獲得尊重,它從一開始就被看成是創作的素材以及改造對象,直到現在,在多數當代戲劇史家們的眼里,路頭戲之受到批判乃至遺棄,仍然被看成是一種歷史的必然。
然而,當我們通過現代人類學和社會學的研究思路重新探討路頭戲的存在以及它的意義,就會清楚地看到,像路頭戲這樣一種有著千百年悠久傳統的演劇方法,它之所以會受到眾口一辭的批判以及遭致普遍遺棄,正由于長期以來西化的和貴族的文化視角在藝術學領域占據著統治地位。
路頭戲之所以在1950年代初受到大范圍的批判,首先是由于主持“戲改”工作的政府官員,主要是一批西化程度比較高的、經常接觸甚至直接參與話劇創作與研究的知識分子,排除意識形態的因素,在某種意義上,“戲改”簡直可以說就是在用西方的、話劇的戲劇觀,居高臨下地改造中國本土戲劇。像路頭戲這種本土色彩濃厚的傳統演劇方法,與這些知識分子所接受的戲劇學模式完全不相吻合,它之受到排斥也就是可想而知的。其次,路頭戲的演劇方法被后來的國辦或準國辦的戲劇表演團體遺棄,還有另一層因素,那就是長期以來衡量藝術的標準是由傳統詩學基礎上培養的文人決定的,雖然傳統文人最終接受了元雜劇和明清傳奇,卻始終未能充分受容昆曲以外的各種“花部”戲劇劇種,同時也難于充分認同民間極富創造性的口傳文學的價值。文人趣味在中國戲劇領域占據統治地位的現象,并沒有因為1950年代的社會急劇變動而真正有所變化,反而因為劇團國家化而在制度層面得到普遍肯定,因此,在文學性和音樂性方面很難以完全符合文人趣味的路頭戲,也就不能不受到排斥。
由此我們看到,如果說晚近一個世紀的藝術學研究受到歐化的和貴族的這兩種文化偏見的左右,那么路頭戲的遭遇具有作為樣本的罕見的深刻性,路頭戲之所以遭受自上而下的批判與遺棄,正是由于同時受到這兩個方面的夾擊。更值得思考的是,如同我在《草根的力量》書中所敘述的那樣,路頭戲至今仍然是臺州戲班最主要的演劇方式,但這種承繼了本土文化傳統的演劇方式它之所以能延續至今,并不是因為路頭戲演出過程中大量的即興創造在戲劇學層面上所可能提供的非凡活力,給定情境與表演者個人創造之間巧妙和平衡,以及潛藏在它的即興表演模式之中的演員之間、演員與樂隊之間的互動與內在張力,而竟然是因為在本土的戲劇市場里,戲班最適合以這樣的演劇方式營業;并且,由于在晚近幾十年里路頭戲一直受到抑制,在那些受主流意識形態影響較為明顯的民間戲班,路頭戲的演劇方式也正在被棄用。
有關路頭戲的藝術魅力,我已經在書中做了初步的探討,將來還會做進一步的研究。這里我只想通過它的遭遇說明,擺脫歐洲中心的和文化貴族的偏見對于中國當前的藝術發展以及藝術學研究有多么重要。只有徹底轉變研究視角,路頭戲的藝術價值才能得到公正的評價;進而,也許還有更多的藝術現象,需要以多元文化的視角加以重新審視,給予重新評價。
四需要注意的問題
田野研究只是一種方法,雖然在田野研究的背后,包含了現代人類學與社會學特有的研究路徑,但是方法并不能完全替代研究。按照我個人的研究體會,即使接受了田野研究方法,藝術學領域的田野研究,也仍然存在諸多需要注意的問題。
藝術學研究的田野方法的研究目標之一,就是考察藝術活動在特定文化環境中自然生成、發展的性狀。當然,對象的性狀總是會在與外界的不斷互動過程中經常變化,然而這樣的變化,仍然可能在很大程度上是自然的演化,它與受巨大的、不可抗拒的外力影響而發生的變化,有質的區別。仍然以戲劇在晚近五十年的變化為例,雖然歷史上中國的本土戲劇始終在民眾審美趣味變化的背景下持續發生著各種各樣的變化,但是正由于這樣的變化是在戲劇創作表演的主體與觀眾的互動之中緩慢而自然地發生的,因此無論如何變化都不足以出現背離它所生成的文化土壤的結果;然而1950年代戲改的情況則完全不同,在令本土戲劇經歷了劇烈變化的這一改造過程中,觀眾甚至是劇團內部的創作和表演者本身,都沒有話語的權力。因此,中國戲劇的自然狀態之必然受到破壞,就是可想而知的。在這里我們看到一種外來的文化價值觀是如何被強行植入的,以及它最終會產生臬的結果。它不僅給我們留下了值得好好記取的教訓,同時還給從事藝術學田野研究工作者留下了特殊的困難。
這就是我們今天從事藝術學的田野研究時面臨的特定境遇,就像一個多世紀以來在幾乎所有藝術領域那樣,本土藝術在外來的文化價值觀面前出可怕的自卑。而這一文化現實,使得從事藝術學田野研究的研究者必須非常小心翼翼。藝術學的田野研究面對的研究對象不
是無感覺的作品而是具體的人的行為,研究者與被研究者在社會身份、知識背景與生活環境等多方面的差異、尤其是趣味的差異,很容易被處于弱勢地位的民間藝人理解為知識與藝術見解的優劣,研究者在從事田野工作時,很容易被研究對象視為強勢文化的代表,因此,研究者的言行和趣味,很容易對被研究者產生不可預計的影響,而這樣的影響,足以改變研究對象的原生態。
需要指出的是,在藝術學的田野研究過程中,研究者在很大程度上是個入侵者,極易對脆弱的、缺乏自信的民間藝術本體造成損害。現代人類學家喜歡說“我們的身體就是人類學研究的工具”,強調田野考察過程中研究者應該融入研究對象,在與對象的互動中體察對象及其可能發生的變化,但是在中國藝術學研究這個特殊的領域,我認為研究者應該盡可能做一個客觀和外在的觀察者,盡可能克制影響對象的沖動,因為保持本土藝術的原生態的意義,可能比改變它要重要一百倍。當然,研究者對研究對象的影響是無可避免的,只不過清醒地意識到這種影響可能導致的負面效果,自覺地將自己的影響盡可能減少到最低限度,無疑是從事藝術學的田野研究時必須遵守的職業操守。
其次,我希望強調藝術學的田野研究作為一項藝術學研究的價值,盡管我們可以借鑒人類學與社會學的田野研究方法,但是這樣的研究指向應該是藝術學的而不能僅僅是人類學或社會學的。更直接地說,用人類學和社會學方法從事藝術學研究,應該是研究的重點。
每門學科都有特定的研究范圍和研究目標,不同學科的關注重點并不相同,因此,當人類學與社會學的田野方法被引進到藝術學研究領域時,人類學與社會學所關注的那些問題,也很容易同時被帶入藝術研究過程中;或者說,研究者的關注重點可能會發生偏移,也許那些從藝術學角度看非常之重要的問題反而被忽視了,這樣一來,研究很容易演變成對于藝術、藝術活動的人類學或社會學研究,而不再是藝術學研究。人類學和社會學研究當然仍有其價值與意義,然而它的價值與意義是人類學與社會學的,坦率地說,這類研究即使再有價值和意義,也不是藝術學研究。它不能代替藝術學研究,也不能幫助我們解決藝術領域最值得關心的問題。
我在從事臺州戲班的田野考察時經常提醒自己將藝術層面的問題作為主要對象,不僅是由于我一直受到的是藝術學研究的訓練,因此只有藝術學問題才是我在專業領域范圍有能力研究和回答的,而且也只有藝術學領域的問題才是我所真正應該去關注和感興趣的。舉例而言,我的研究中涉及到許多有關宗教與民間祭祀、民間信仰方面的現象,我當然知道從人類學或者社會學角度對這些現象進行剖析是非常之必要的,但是我的研究仍然會相對地集中于這些現象與民間戲班的運作和表演、與當地觀眾的欣賞之間的關系,將這些現象與戲劇活動之間的聯系,小心地剝離出來,分析它們對戲班以及戲劇活動的藝術方面的影響力,尋找這些現象與近二十年臺州戲班的繁榮與發展之間的聯系。同樣,當我剖析和研究戲班的內部構成以及戲班內部的人際關系時,不僅把戲班作為一個特殊的社會亞群體看待,同時更注重把它們看作一個關乎戲劇藝術的群體看待,這樣的研究當然明顯有別于一般意義上的人類學與社會學研究。
英文名稱:Journal of Huazho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Social Science Edition)
主管單位:教育部
主辦單位:華中科技大學
出版周期:雙月刊
出版地址:湖北省武漢市
語
種:中文
開
本:大16開
國際刊號:1671-7023
國內刊號:42-1673/C
郵發代號:38-322
發行范圍:國內外統一發行
創刊時間:1980
期刊收錄:
核心期刊:
中文核心期刊(2008)
期刊榮譽:
Caj-cd規范獲獎期刊
聯系方式
論文摘要:曼海姆的知識社會學對科學知識社會學(SSK)具有重大影響;科學知識社會學的一些重要觀點都可以看到曼海姆理論的“影子”。本文目的在于通過述評二者主要理論觀點的相似性,探討從知識社會學到科學知識社會學發展的某種歷史繼承性。
在某一社會中,當只存在單一的“整體性”的觀念的時候,我們往往會意識不到我們可以有不同的思考方法、觀點乃至思想;更為根本的是,我們還意識不到在所有的層次上我們是按照既定的方式進行思考的。“這個世界與人們所相信的東西之間有什么聯系?婦巴里·巴恩斯在回顧關于知識的社會學研究中以這樣的疑問句式來表達這一視角的重要性,并且指出,“而這個問題,至少從原理上講,是一種較為成熟的關于知識的社會學理論所必須回答的問題。”在這點上,曼海姆與后來的愛丁堡學派的是基本一致的,——知識社會學是“關于人們實際上是如何思考的問題。這些研究的目的不是調查思維過程如何出現在各種教科書之中,而是調查它作為集體行動的一種工具,實際上是如何在公眾生活和政治活動中發揮作用的。”
對卡爾·曼海姆知識社會學部分理論的解讀
曼海姆的知識社會學是對20世紀發生的人類思想的“困惑”的最直接的回應。“知識社會學的基本研究任務是,確定在思想史上逐漸出現,并且處于不斷變化過程之中的各種各樣的觀點。”這其中包含了兩層涵義:一、思維是集體的思維;二、知識是集體思維的結果。
“從意向角度來說,知識社會學的探討并不是單一個體及其思維過程開始,之后便以直接運用哲學家的方式繼續研究‘思想本身’所具有的種種抽象高度為目的。[2]此時,曼海姆向我們傳達了這樣的一個信息,人類的思想困惑是由于判定人們原有的、并是從來沒有意識到過的指導思想的各種思維方式相互沖突而暴露在人類的共同視野之下所產生的“恐慌”。我們認為曼海姆的考察是深刻的。聯系到西方社會的近代史,曼海姆看到了兩種不同的思想方式的“沖突”——“在這里,一方面是作為處于支配地位但已經命中注定要走向衰落的貴族的思維方式而存在的神話;另一方面則是正處于上升過程之中的和地位低下的城市手藝人階層所具有的帶有更多分析色彩的思想習慣。由于這兩種道德決定都至少存在兩種可供利用的標準,而且,由于每一種宇宙事件和社會事件都至少存在兩種說明,所以,他們對人類思想的價值持懷疑觀念就不足為奇了。
曼海姆業已指出應當從社會整體來對知識進行考察——這也是知識社會學到后來的科學知識社會學所共同堅持的。“因此,我們的目標是,首先,在思想領域中極其徹底地提煉和完善對意義的分析,從而能夠以對各種各樣思想風格之特征的越來越詳細的描述,代替那些部分的說來不具有明確特征的術語和概念;其次,極大地完善用于重建社會史的技術,從而使人們能夠——不是把那些分散的孤立事實,而是——把社會結構當作一個整體來覺察,也就是說,把不斷相互作用的社會力量組成的網絡當作一個整體來覺察,而各種各樣的觀察方式和思維方式,就是通過那些現在和在不同的時代呈自身的實在,從這種社會力量的相互作用網絡之中產生出來。”這就是說,既然社會是由各種情境所構成的,我們對各種的情境理解又是基于自身的利益、地位、思維方式等等而作出,我們不能為這許多的不同解讀劃定一個共有的標準,只能用對方的立場來理解對方,簡言之,我們看到的關于社會情境的說法都是相對的。——“另一方面,顯而易見的是,只有當人們把一種人類情境的參與者們所具有的關于這種情境的觀念,把他們如何在這種情境中體驗他們的緊張,以及把他們如何對這些如此設想的緊張作出反應也都考慮在內的時候,這種情境的特征者才是可以描述的。”對于這個問題曼海姆沒有進一步地深入下出;因為在這樣一個問題上我們可以十分“合理地”進一步提出以下問題:理解“人類情境的參與者關于這種情境的觀念”既然是一種有限的“理解”,那么關于科學的觀念的理解也理所當然是一種有限的理解,也就應當置于曼海姆所說的知識社會學的整體考察之下,但是他卻在這里出現了動搖,——曼海姆承認了科學在知識社會學分析中的“特殊地位”。如果說在關于科學在知識社會學中是否具有特殊地位的問題上曼海姆犯了一個令人窒息的自我矛盾的話,那么,將知識社會學的理論主張貫徹到底的科學知識社會學家們,他們挑戰科學的“神圣權威”的勇氣則是令人敬佩的。
曼海姆指出,意識形態這個概念在經歷了從原來的僅僅是表達一種觀念的術語轉變為現代意義上的具有“否定意義”的政治詞語之后,與之有關的“什么東西是真的?”的問題就是必須給予理解的。對立的階級在反對他們的對手時,經常指責其思想體系是“虛假的”。曼海姆指出,“如果人們不使一種觀點本身處于必須指責它是意識形態的挑戰作出回應的地位,這種觀點和解釋就不可能再指責其他所有觀點是意識形態。”既然所有的觀念就是各個既定的社會集團的利益、地位的反應,就不能指責其他社會集團對自己利益地位的訴求是“虛假的”,其實這恰恰表明了一種“真實”的東西,是一種用自己的社會集團的思想方式、信念進行的表達,“無論通過憑借某種一般原則而保證某個人擁有思想,還是通過著手把某種有限的觀點(這種觀點通常就是某個人自己的觀點)稱為超黨派的和富有權威性的觀點,都無法使思想具有絕對性。”我們可以在這里感受到曼海姆的分析與大衛·布魯爾提出的強綱領中“反身性”原則十分明顯的相似性。
與歷來的飽受批評的科學知識社會學所顯露的相對主義不同,曼海姆主張的是一種與馬克思社會學相似的關系主義。因為他認為只有通過參照那些本身也是從歷史經驗中產生出來的知識“建構”,人們才能夠系統表述歷史上那些可以理解的知識。正如他明白的指出的那樣,“這意味著,人們并不是根據各種見解、陳述以及體系,所具有的表面價值而接受它們,而是根據表達它們的人所具有的生活情境來解釋它們的。所謂的關系主義就是某種特定的情境之中的各種意義成份是一種在既定的思想框架中的互補性的相關,這種意義上的共存關系并不導致相對主義“我們必須徹底認識到構成我們的世界的各種意義,都只不過是一種從歷史角度被決定的、使人得以在其中生存并且持續不斷地發展的結構,而決不是某種絕對正確的東西。”
對于任何對社會進行分析的理論來說,無論其原來的出發點是怎樣的,必然會走向一種價值性的評價。既然已經承認了對社會——歷史問題的理解必須置于總體性的情境之下,我們就必須將某種特定方面與其他方面進行參照;在這種參照過程中,對某些方面進行強調、選擇,才能夠達到對這種特定方面的理解。這樣的一種理解最終會“導致某種評價性程序”——也許是基于同樣的理由,“各種規范和價值觀念都是從歷史角度和社會角度被決定”。在曼海姆看來,尋求一種“實在”是所有的理論必須的,而他所引入的“意識形態”與“烏托邦”正是尋找在思想中發揮作用的那種“實在”的途徑與必須。緊接著,曼海姆就順理成張地在他的知識社會學理論中引入了關于“觀念”的評價標準,于是,在他看來所有在社會中的各個發生著對立的社會集團都在尋求“自己的實在”,這樣一來,“它(實在)對于其中的每一個群體和階級都呈現出不同的面貌,這是毫不奇怪的”。
對于科學知識,曼海姆并沒否認近代以來被建構起來的關于科學一些“標志”,他沒有對以實證主義為精神的科學進行直接的批評,而是指出“隱藏在實證主義之中”的科學觀念,本身就植根于某種明確的世界觀之中,并且是與一些既定的政治利益集團密切聯系。
SSK對曼海姆的知識社會學的繼承
曼海姆的知識社會學理論對后來的知識社會學的發展具有重大的影響:一,他對于知識社會學的提法類同于科學知識社會學的“反身性原則”,即在知識的社會學考察中,要以與知識社會學對其研究對象同樣的要求來要求自身;二,他表明了構成知識信念的是社會而非個人,主張知識社會學的研究重心應該放在社會環境中而不是限于個人的思想,“嚴格說來,說個人能夠思考是不正確的”。馬爾凱(M·Mulkey)評價說,曼海姆的相對主義研究綱領接近于科學哲學的后庫恩研究,他能克制自己對自然科學知識普遍一致性的盲從。
科學知識社會學也被稱為建構的知識社會學。建構的知識社會學來源于愛丁堡學派的重要人物巴恩斯的主要理論觀點。巴恩斯則從解釋學維度積極建構其“利益模型”,認為傳統知識社會學將數學及自然科學知識拒之于門外是錯誤的,科學知識也應置于社會學研究之下,服從社會學因果分析,“對于社會學的研究而言,應當把所有制度化的關于自然信念的體系看做是同等。”巴恩斯進一步指出,科學知識的產生過程只能用一種方式來解釋:要么作為默禱的產物,這就是無私利性的個人被動面對實在的產物,如笛卡兒主義者所理解的,科學家頭腦應脫離科學家本人的情感、生活方式、信念之類的主觀因素去觀察世界;要么是在特定環境中為具有特殊技巧、特定利益的個人或群體所生產。巴恩斯主張后者,他認為科學理論的評價和接受與否也是在科學家個人偏愛及群體利益追求中得以進行的,科學知識本質上是在個人偏愛與群體利益相協商的基礎上形成的社會產品,是在特定群體利益,有時是在民族利益驅動下得以建構的社會產品。
在《科學知識與社會學理論》一書中巴恩斯著力說明了其關于科學知識的社會建構觀點。巴恩斯指出,自然信念具有多樣性,但是人們卻很少對其持有和使用的信念進行反思,或者反思的結果僅僅是這些信念是事物本來面目的再現,行動者將其看成為不需要任何解釋的“常識”,而將與其相異的信念當作是反常的;巴恩斯認為關于科學的信念也存在著這樣的問題,——“已確立的科學中的活動通常都是受某種關于世界的理論指導。現在,這個理論可能被看做是關于世界的一個圖景或一種描述;但它并不是從世界中產生的,而是強加給這個世界的。婦巴恩斯否定了存在關于自然的信念的是合理的或者是真理的可能性,“真實的’像‘好的’一樣是一種制度化的標簽,人們用這類標簽根據社會已確立的標準對信念或者行動進行篩選。”接下來,巴恩斯通過對信念、行動與決定論之間關系的分析展開其要求的對科學的社會學研究——科學變遷的因果解釋。
雖然科學知識社會學被稱為建構的知識社會學,但這并不意味著關于知識的社會建構觀點就是科學知識社會學的首創。其實,早在曼海姆那里就孕育了關于知識的社會建構觀點的端倪。曼海姆指出,“在這個時代的具有代表性的思想方式及其結構之中,存在著某種與這個時代的人們建構真理觀念有關的線索——他們正是從這種與這個時代的人們建構過程出發,把某種觀念確立為關于一般的真理本性的觀念的。”我們認為,能夠體現知識社會學傳統的并非科學社會學而是科學知識社會學,科學知識社會學不但堅持了知識社會學的基本主張,而且對知識社會學的研究對象擴展到包括科學知識在內的所有知識,另外,科學知識社會學的許多原則都直接來源于知識社會學,我們完全可以將其稱為知識社會學發展的第二階段。